「散文」王相雷 ‖ 时光深处的愧疚
每次回家,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现,那个曾经强大而无所不能的母亲,不知何时竟悄然老去。
上周二,母亲打电话来,说身体有些不舒服,经常头晕。我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陪着她前往医院。一进医院大门,那嘈杂的人群和忙碌的景象让人心生烦躁。我让母亲在走廊上等我,我去排队挂号。
当我回头看向母亲时,心中猛地一揪。头发斑白、背影略显佝偻的母亲,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像个孩子一样不敢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和无助。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时间的流转,记忆中那个仿佛拥有无限力量、总能为我遮风挡雨的“超人”母亲,此刻却如同孩童般安静、无助地等待着儿子的归来。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母亲老了。
那一刻,我内心难受至极,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那一刻,想起儿时的情景。小时候母亲不让你动,是生怕你走远了她找不到你;而如今母亲老了,自己却不敢动,是担心你找不到她了。
记忆中的母亲,总是那么坚强、能干。小时候,家里的大小事情都由她操持。她每天早早地起床,为一家人准备早餐,然后忙碌于家务和农活之间。无论是炎炎烈日还是凛冽寒风,她都从未抱怨过一句。在我眼里,母亲就像是一个女超人,无所不能。那时候,我觉得母亲就是我的整个世界,只要有她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那时候,母亲的身影是高大而挺拔的。她可以轻松地扛起沉重的柴火,可以在田间地头劳作一整天而不知疲倦。她的双手虽然粗糙,却充满了力量,总是能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给予我最坚实的支持。
母亲为了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一直默默地付出着。她省吃俭用,把最好的都留给我们。在我们生病的时候,她日夜守护在我们身边,悉心照料;而当她自己身体不舒服时,却总是强忍着,不愿让我们担心。每次回家,她会不停地询问我的生活情况,关心我的工作是否顺利,而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却总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疲惫和沧桑,却从未磨灭她对我的爱。
人都会老去,时间就像一把无情的刻刀,会在每个人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也在每个人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可是,我却忽略了时间的残酷和无情,没有关心母亲是从什么时候变老的。
不知从何时起,母亲老了。母亲的头发开始变白,曾经挺直的脊背也渐渐弯曲;她的脚步不再像以前那样轻快,行动也变得迟缓起来;记性越来越差,双眼也渐渐模糊。如今,那双手已布满了皱纹,关节也有些微微变形。可就是这双手,为我做过无数顿饭,为我缝补过无数次衣衫,为我撑起了一片温暖的天空。
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变老了呢?或许是在我一次次离家远行的时候,母亲站在门口目送我离去的那一刻,看着我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牵挂和不舍;或许是母亲一个人在家中,默默地等待着我的电话时候,她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孤独,心中多了一份寂寞和失落;又或许是在那些无数个为家庭操劳的日日夜夜……
母亲开始变老,是从以前她对我唠叨叮嘱,变成了我对她唠叨叮嘱的时候;是从三伏天穿短袖衣服,到后来三伏天要穿秋衣秋裤的时候;是从我教给她的事,上午教,下午就忘了的时候;是当她不再和我争辩,而是乖乖的听我话的时候;再到脸上不经意间出现老年斑的时候……每一个细节都在提醒我,母亲已老去。
人们常说,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您养我长大,我陪您变老”,我已长大,您还未老,我有能力报答您。现实往往充满无奈,太多为生活所迫而背井离乡的人,无法床前尽孝承欢。多少人在为生活奔波的路上,错过了陪伴父母老去的时光,留下了无法弥补的遗憾。
在这个充满挑战和机遇的时代,我们常常被外界的诱惑所迷惑,我们总是忙碌于自己的生活和事业,却常常忽略了身边最亲近的人。当我们回首往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我们总以为未来还长,有足够的时间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去探索未知的世界,却往往忽略了母亲那日益增长的孤独与期盼。
这些年来,我一直忙于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却忽略了母亲的变化。我没有花足够的时间陪伴她,也没有好好关心她的身体。我总是以为母亲还像以前一样坚强,却忽略了她也会有老去的一天。
挂完号后,我走到母亲身边。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母亲的手有些冰冷,想要给她一些温暖和力量。母亲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来日并不方长,我要紧紧握住母亲那双正在老去的手,陪伴她走过人生的每一个阶段,直到世界的尽头。
- 上一篇:上一篇:「散文」小竹 ‖ 旅游见闻
- 下一篇:下一篇:「散文」刘亮 ‖ 赓续文脉,书写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