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马晓雁 ‖ 那一抹夕阳正红
前儿晚上,在朋友的拖拽下去尝试交谊舞,以改变自己日渐变粗的腰肢。到达了地点以后,却发现了一个无法置信的事情。
舞场的教习老师是一位老者,穿着雪白的衬衣,笔挺的西裤,乌黑锃亮的皮鞋,配上一顶高高的折边礼帽,很有西方绅士的范儿,但看那张充满自信的笑脸,不禁让我大惊,这不是去年秋天在河边撑着小木船打鱼的老王头吗?
这眼前的反差让人难以相信,王先生笑了笑说:“没错,是我,打鱼的老王头!”记忆里,一顶破毡帽,满身鱼腥臭,夹着烟卷,经常蹲在几个沾满鱼鳞的塑料编织篮和硕大的塑料盆后的老头,构成一幅秋日渔者水墨画的他,居然是这个高雅场所的教习老师?说真的,我有些尴尬,我很担心他会把我刚换洗的衣服弄上鱼腥味儿,踟蹰着要不要走上前去跟他学习这个莫名其妙的舞蹈。
老先生堆着一脸坦然淡定的笑,站定在三米之外的地方,向一群中老年人娓娓而谈舞蹈应该注意的事项,那专业的语言,示范的动作,一转身一投足,无不透出舞者的专业和矫健,哪有什么鱼腥味儿?哪有什么烟草味儿?
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怎么能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展现呢?在我有限的认知里,有卖油翁们娴熟的技艺,有卖炭翁们愁苦的僵硬,有卖豆腐人永远悠长而四季不变的喊唱,也有收破烂人以及各种小商小贩们各种各样的吆喝,都过着他们贴满了标签的固定生活。
后来再遇王老先生,是在一朋友居住的高档小区里,那打鱼的老头,哦,不不不,那舞场的老者正悠然自得地欣赏着小区里盛开的花朵,看见我来,笑着打了个招呼,逐渐熟络起来,说孩子们给买了这套环境幽雅的房子,让他和老伴安享晚年。孩子们都不同意他们老夫妻再去河里打鱼,说是年纪大了,太危险,但老先生抹不去儿时的技艺,怕闲在家里久了,身上会长出霉菌,因此常在秋冬季节,鱼儿不下籽的季节,打上一回两回,过过瘾。至于跳舞嘛?老先生笑道,退休前就是舞蹈老师,专业的,培养了一代一代的孩子,年纪大了,不再以此为生,但眼看那么多老年的朋友,生活日渐失去了色彩,便决心免费教习,贡献余热……
我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若社会人人如此,该有多么美好!
夕阳一点点地落下去,染红了整个西方的云彩和天空,也染红了老者的白发和面颊,还有,我那微微发烫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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