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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张玉岗 ‖ 左岸入秋

来源:本站    作者:张玉岗    时间:2024-11-12      分享到:

入秋以后,康泰路两旁的栾树相继开花了。远远望去,一蓬蓬的鹅黄织在树杪间,碎金似的,异常明媚。因而也就料到,秋天同样降临原乡左岸,遍地菊黄与栾树的碎金仿佛一色,何况左岸的山间,天高云淡,风物琳琅,是最适宜赏秋的。趁着国庆假期,我匆匆回故乡焦城了。

原乡左岸,是一处休闲公园,在焦城南两公里,环山的抱中。适逢假期,游子纷纷返乡,秋收已经完结,便扶老携幼去左岸散心。左岸倾尽珍藏迎纳返乡的游子,仿佛慈母偏爱晚归的孩子。异乡谋食的人,譬如我,一到入秋,思绪里幡然想到的,便是左岸。

左岸的美是铺在平淡中的,并不须要横看侧看,做艺术性的鉴赏,只消走近它,亲近它,便可以全然领受。

尺长的皂角袒露着晒黑的肚腩粗粗地笑,这是不必说的;构树撑开宽大的叶子,拨弄山坡上流泻下来的郁勃之气,也是不必说的;一湖的绿水映出晴空清爽的脸,周遭的秋蒿一笑,它也笑,笑得满湖琉璃荡漾,久久不歇,我想也不必去说罢;更不必说环山尚翠微,为左岸的仲秋平添一丝柔和之美。只单单说粉黛子草罢,孔雀尾巴似的蓬蓬地伸展开,蓊蓊郁郁。无论你怎么看,都不会想到,它居然会与秋天产生紧密的联系。然而,它偏偏负气似的,踞在左岸的山坡上,大团的粉色烟霭,让人很难不去访它。终于走近,寻着小径遁入花丛,仿佛误入虚无缥缈中。幻境?现实?哪里还有闲暇甄别。视线迷离了,不知在往哪里走。粉黛子草斜逸着身子拦住小径,触碰我,掩覆我,向我频频转达自然的讯息。指尖上,手背上,麻刺刺的感觉阵阵传来。我无心破译讯息的编码,便只好沉醉,只好顾自欢喜。

与粉黛子草不同,马鞭草已经显出衰荣,茎叶枯萎了不少,然而依旧有零星的小花擎在枝头。俯下身去,凑近了睐眼细观。紫色花瓣浅淡疏朗,花瓣中间盘桓着枵薄的光阴,迁延出一整个秋空。秋空清冽爽朗,没有重云低垂,没有山雨欲来。它开出淡紫色的小花,不为逢迎时节,不为趋附潮流。它开得清白,开得澄明,不伪装,不矫饰,一直在做真实的自己。日衔西山,当溽暑的燥郁之气渐渐瘦下来,它知道秋天已经降临,严霜与凛冬也行将接踵而至,却并不忡忡,因此面对枯萎,面对时序更迭,也就且行且从容了。

马鞭草的圃外是崖堤路。路堤上,错落栽植着海棠。至于是西府海棠还是垂丝海棠,我并不晓得,向来不曾赶上它们的花期。现在,海棠结了果儿。海棠果儿颇像拨浪鼓的鼓耳,一根蒂子悬着一个疙瘩锤。海棠果儿是最禁不起逗弄的,游人一多,抑或秋风对着耳根轻轻一吹,它就羞得满面绯红。这么腼腆的性子,生在深山无人问津倒也作罢,可它偏偏又爱往人多的地方钻,嘁嘁喳喳挤占了一大截崖堤,又个个出落的水灵灵的秀色可餐。它们到底在等谁?真搞不懂!

最令我向往的,还不是左岸的草木,而是左岸的山野之气。尤其在入秋后,山气清爽,四野流溢着稼禾的芬芳。玉米脱了籽粒,晒在大道上,那一地金黄,可堪与深重的栾花较量;棉桃已经裂开,鼓鼓囊囊膨出大大的一朵,棉絮雪白,像蒸熟的年糕;芝麻是被收割了的,不然没有谁会比它站得齐整;花生、地瓜也都相继现了真容。草木的繁响窸窸窣窣,置身其中,容易让人想起舒伯特的《小夜曲》,想起周杰伦的《稻香》。
起风了,瓜豆的甜熟味散逸在周遭,和着孩提时的果子香。

秋天一到,原乡左岸不须盛装修饰,不须广而告之,便会有游子慕名归来。山气菀勃,煨熟了秋天,也煨热了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