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的小雨终于停下来了，我的心情多少有些黯然，那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常常会非常折磨人，干脆出来走走。走在古老运河岸边的石子甬路上，行人并不多，以前天气好的时候，这里坐满了很多老人。他们聊天喝茶、下棋听戏，过得悠闲自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气息，里面还夹杂着泥土与落叶的味道。我漫步在路上，运河里的水静静地流淌，水面零星漂浮着随风飘散的落叶。脚下发出一阵轻轻的声音，低头一看，原来是脚上踩到几片焦脆的树叶。弯下腰拾起来，看着枯黄的叶子，身体卷曲起来，叶子没有一点绿意，里面的水分已经完全干透。

此刻叶子上面的脉络已经凸起，摸起来手感有一种尖利生硬的感觉。它变得弓起来的样子经不起哪怕一下轻轻地按压，就变得零碎不堪。我不肯按碎它，让这枯萎的生命尊重自然的选择，是飞起来掉落在河水里，还是被一场大风吹得远远的，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落下来，慢慢等待自己化为大地泥土的一部分。

我轻轻地抚摸着它，然后放到一个谁也踩不到的地方，静等起风的时候，它的命运就是追随风的选择。我悄悄地叹了一口气，感叹生命的短暂和流逝。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前方是一片密集的银杏树林。此时的银杏树艳丽多姿，它披着一身金黄的衣服，雨水冲刷过后，愈发明显的干净清爽。

这一身金黄，仿佛就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它是在生命的尽头，向大树，向辽阔而沉默的大地作一场华丽的告别，然后就转身离去。在初冬的季节里，这一团火焰让看到它的人都感到温暖。它就像一个深情至极的人，在生命的终点，一点不迁就、一点不萎靡颓废，而是以燃尽自己生命的方式，以绚烂之极的方式为自己的落寞增添一份优雅动人的色彩。褐色的落叶静静地与大地告别，是一种简单朴素的方式；而银杏叶的热烈烂漫，它们的生命终结之时的告别仪式是不一样的。一个沉默，一个张扬。

但不论何种方式，它们都曾经在春天绿意葱茏，在夏日繁茂而富有生机；在秋天还给大地母亲一份金灿灿的收获。我情不自禁向远处看去，看那一片已望不见的叶子，又看了看银杏树，心里顿然升起一份感激的情绪。从容淡定的落幕，是因为它们曾经那么地努力过、盛开过、绽放过一份属于自己的美丽。人生亦如此，要好好努力过，追逐过，当自己落幕的时候也会如这叶子一般沉静安详。冬天的植物与人合奏一曲生命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