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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李木生 ‖ 夫人的萝卜头

来源:本站    作者:李木生    时间:2025-01-14      分享到:


夫人心细,不轻言逛语,却啥事都有条不紊地放在心里。几十年间,两家的事,她都处理得停停当当。夫人心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她都会于大家不在意处,送上她的体贴。这不,一个本该丢弃的小萝卜头,竟让她体贴成了一个绿意葱茏、让人喜爱得心花怒放的生命。

萝卜是夫人从河南网购而来,小顶,修长,浑圆,煮在粥里又糯又甜。一天两顿饭,早餐归我做,大多是粗针大麻线地将大米小米绿豆山药地瓜红枣萝卜等等,一古脑地放进高压锅,有一次就将萝卜的顶切去的大了些。夫人笑咪咪地转悠了一下,趁我不注意,就从垃圾袋里捡出了那个被扔的萝卜顶。见我发现了,便自言自语地说,“人家小萝卜多不容易,在地里长了一个季节,千里迢迢来到咱家,就图个物尽其用”。变戏法似的,拿过一个空矿泉水瓶,辨量了辨量,拿起剪刀,从瓶嘴往下三四寸处铰下一个圆,盖紧盖,翻过来,盛上清水,将已经被扔的萝卜头妥妥地放在水中。

那一刻惊住了我:是一尾鱼,重游进水里?还是一只鸟,卧进了新筑的窝中?不不不,就是一个被弃的小萝卜头,有了一个新家,正心怀感激地依偎在夫人的目光里。

一天,两天,我在怀疑中期待着,夫人确定无疑地照看着。尽管没什么动静,她还是天天郑重在站到客厅的窗沿前,为小萝卜头换一次清水。我好在胧明的四五点钟起床看书什么的,想到却又不敢相信,第三天早晨四点多钟就发现那个秃秃的萝卜顶上,果然冒出一长一短的两根小叶叶,嫩得要滴水一般。而它的被刀切过的底部,竟然在一无所有处,冒出了白生生针尖大小的四个小芽芽!探头探脑、又活泼欢畅地四个小芽芽,在光溜溜淡黄浅红的萝卜切口的边缘上,四颗萝卜“卵”一样迫不及待地拱出在清水间。

原来,小萝卜头也是一个生命,十之八九被抛弃到坟墓一样的垃圾袋中时,一定也有着渴望与悲伤吧?这样一个月亮寂于半空的黎明,我加快的心跳,向它也向夫人,捧上感动与感激。是他们让我又一次认识到,生命无处不在,只要付出热爱,不仅能够发现并拯救生命,还能让生命绚丽地生长。

以后的日子里,小萝卜头同样怀着感动与感恩,冒出一条又一条缀满新叶的绿枝来,至今已经有了长长短短的七条!每一条上,都两两相吻般长出七八对翠叶,云松一般。而被刀切过的底部,早已生出更多的芽并伸展成蚕丝一般的根须。根须们一点儿也不嫌蜗居的小,就围着小萝卜头、贴着瓶体绕缠成欢乐的琴弦。我与夫人看着它,就像看着自已的孩子一样,心里眼里溢满着欣喜。其实,它才不攀云松呢,它就是它,一个长相极其普通又极其好看的萝卜头,黄红的身子绿绿的缨,银弦绕奏欢乐颂。

最高的一枝萝卜缨已经高达30公分(我刚量过),而新的叶正夹在两个主枝之间,探头探脑地跃跃欲试着。找个机会我要给夫人好好啦啦呱,商量一下,看看在我们老骨头老腿与层积着沧桑的心上,能否也像小萝卜头似发些新枝芽、长出新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