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李如德 ‖ 三棵树
在我的农村老家,人们都有植树的习惯,每到植树的季节,大家都自觉地忙碌起来。又是选苗移树,又是挖坑换土,不失时机地在路边、沟旁、房前屋后及适合植树的地方,栽上自已喜欢的树苗。
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在纷繁的种类中,柳树是最容易栽培的,成活率也极高。随意砍上一段树枝,埋在地里就能成活,还有可能长成大树。
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整个村庄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生机盎然,美不胜收。
在众多的林树中,我家曾种植的三棵大树,却使人久久不能忘怀,其中有关树所引发的故事至今还记忆犹新。
这里提到的三棵大树,不是同一类树种,也没有生长在同一个年代。但它都与我的人生经历息息相关,给我留下了难忘的记忆。
一棵是桑树。
在村子南边我家的菜园子里有一棵桑树。桑树属于落叶乔木,木质坚硬,生长缓慢。桑树主要是摘取桑叶用于养蚕,一般都不会长成大树。
而我家的那棵桑树却与众不同,它不仅树杆高大,而且树叶宽厚,生长茂盛。
每年四五月份桑树开花。五六月份桑葚成熟。桑葚是桑树结出的果实。桑葚长成后,形状成长圆形。桑葚初熟时为绿色,成熟后肉质变软,颜色呈黑色或红色。成熟后的桑葚肉质油润,酸甜适口,十分诱人。
童年时期,我每年都盼望着桑葚的成熟。每到那时,就能和小伙伴们爬到桑树上,挑选个头大,熟透了的桑葚,尽情地享用。有资格爬到树上的孩子,一定都是自己要好的伙伴。
还有一些年龄较小的孩子,挑拣树上掉下来的桑葚。他们不时地昂起一张张小脸,张开一双双小手,渴望着能吃到新鲜的桑葚。
在桑葚成熟时,灰喜鹊便成群结队地赶来凑热闹,争先恐后地抢夺果实。
灰喜鹊脑袋乌黑,肚皮灰白,翅膀灰蓝,在桑树枝头上跳来跳去,专拣一些个头大,熟透了的桑葚,吃一口就换一个,丢下大半个桑葚不再问津。
开始灰喜鹊还有些怕人,见人上树即展翅飞走。可是后来,它们的胆子越来越大,见了人不仅不飞,有时还大着胆子与人挑战。
那个年代,在孩子们的眼里,桑葚是一种很好的果实。从盼望、等待到采摘的每一过程,都充满着甜蜜和快乐。
桑葚那诱人的色泽,酸中带甜的味道,让人难以忘怀,且回味无穷。
另一棵是榆树。
在我家老宅院子里有一棵榆树。当它还是幼树时,曾被大风吹倒过,树的上端有些弯曲。俗话说,树大自直。这棵榆树长得很快,树干又高又粗,树枝展向四周,枝叶茂盛,遮盖了大半个院子。
夏天,树下便是大家聚集和乘凉的地方。每到傍晚,树下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洒水压尘,摆开桌椅。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共进晚餐。饭后收起餐桌,换铺席子,在树下休息乘凉,直到夜深人静时才回到房间。
每年三四月份榆树开花。因它开的花外形像钱,所以人们都叫它榆钱。
榆钱可以生吃,但最好是将榆钱拌上面粉用锅蒸熟,再加入少量佐料,吃起来味道更好。将榆钱和面蒸成窝头,也是一种极好的美食。
有一年春末,大榆树上住进了一对布谷鸟。布谷鸟在树叉上做窝搭巢。布谷鸟的外形很像鸽子,比鸽子略长,肚子上长有横条斑纹,背面灰色。
布谷鸟每天清晨开始鸣叫,发出“布谷布谷”的声音,声音不高,十分耐听。但到了晚上或者求偶时,叫声凄厉宏亮,在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
布谷鸟的叫声,意味着春天的结束,初夏的到来。
那个时间,还能听到“拐拐拐谷”的叫声,它好像是催促人们“快快播谷!”它是在飞行过程中叫的,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到远,叫声悦耳,给人没有听够的感觉。
有人说,这种声音也是布谷鸟叫的。我却有疑问,一种鸟能发出两种不同的声音吗?
一天,一个胆大的男孩偷偷地爬上了榆树,他把鸟巢里的一对幼鸟抓了出来。正巧被我撞见,那对幼鸟才得于幸免。大布谷鸟发现后,在树上乱飞乱叫,拼命地寻找。
我把幼鸟放在一个筐里,有意让大布谷看到,希望尽早把它们带走。那对幼鸟拍打着双翅,东张西望,不停地跳跃。没过多久,那对幼鸟还真的跟着大布谷鸟飞走了。
有一年秋天,马蜂在榆树的树枝上做了个马蜂窝。马蜂窝很大,形状成圆型。成群结队的马蜂飞来飞去,窜上窜下,有时围着人旋转,有时是擦肩而过。
有人说,马蜂这东西人不惹它,它不蛰人。只要不靠近马蜂窝就没有事。
凡是被马蜂蛰过的人,都有刻骨铭心的记忆。被马蜂蛰的那种滋味,真是一种火辣辣的疼痛。
有一天,我家养的那条大黄狗,突然边跑边叫,还扭着头撕咬自己的皮毛。原来在它的屁股上,盯上了一只大马蜂。
自从榆树上有了马蜂窝,院子里就失去了安全感,随时都有被蛰的可能。于是我和哥哥决定除掉这个祸害。这可是个危险的活儿,弄不好还会遭到马蜂的袭击。
我们选择了用火烧的方法,并定在夜间动手。为了防止马蜂的反击,我们身上穿了雨衣,头上戴了防护套。
我们在竹杆的顶端捆绑上柴草,在柴草上浇上煤油。将柴草点燃后,待柴草充分燃烧、火焰达到最旺时,再将火把突然举向马蜂窝。马蜂遇到突如其来的大火,不知所措,像雨点一般掉落在地上,大部分马蜂被烧死,残余部分也奄奄一息。
我们又把马蜂窝弄下来,窝里还有许多未出巢的蜂蛹。我们把蜂窝深深地埋在了地下,清理打扫了战场。这次突袭,彻底消除了一大隐患,解决了家人的后顾之忧。
此后,大榆树下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还有一棵是梧桐树。
在我家院子里栽了一棵梧桐树。大哥嫌梧桐树的形态不好,次年开春时被末根砍了。过了几天,一根又粗又壮的树芽顶了出来。它如雨后春笋,生长的又粗又高又直,非常茂盛。
没有谁能够想到,这棵梧桐树却不停地疯长。没过几年,它竟然长成了参天大树。
梧桐树的树皮光滑,树叶宽大,形状像人的手掌,又像一把把蒲扇,叶子一层层,一串串,密密麻麻,又像一顶顶巨大的绿绒大伞。
梧桐树枝叶茂密,绿荫遮天。树叶不生虫子,树下非常干净,是乘凉休息的好地方。
俗话说,家有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自古就有凤栖梧桐的说法。梧桐树还寓意着吉祥和富贵。
后来,父亲到我家来,说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卖了。在你们兄弟分家时,那个老宅院子分给了你们,院子里生长的梧桐树,也应该归你们。
父亲拿出了卖树的200元钱。我和爱人都说不要。我们不在老家生活,树也不是我们栽的,我们不能要这个钱。我们让父亲留着自己花吧。父亲认理,临走时还是把钱留了下来。
父亲走后,我们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当天下午,我们去了商场,给父亲买了一件羊皮袄。
在给父亲送羊皮袄的那天,正赶上大风降温。父亲穿上那件羊皮袄,从大小、颜色、厚度,怎么看都合适,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
每当冬天来临,父亲都从柜子里翻出那件羊皮袄,又是凉晒,又是打理,十分爱惜。
那件羊皮袄陪伴了父亲多年。父亲对它也格外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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