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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张尊祥 ‖ 过年——一位八旬老人眼中的春节

来源:本站    作者:张尊祥    时间:2025-02-17      分享到:


过年,又叫春节,今年是春节申遗成功的第一年。春节,这一承载着中华民族深厚历史文化底蕴的传统节日,源远流长,饱含着团圆、祈福与庆祝丰收的美好寓意,是一年中最为隆重、热闹的时刻。每当提及“过年”二字,心中便涌起万千思绪,激动与感慨交织。 

回首往昔,再看今朝,与解放前相比,如今人们的生活可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一年更比一年好,一代更比一代强,这是时代发展的真实写照。回首我走过的这八十余载岁月,历经八十多个不同的新年。我的记忆从解放前开始,但直到新中国成立后,关于“过年”的点滴才逐渐清晰起来。那时的中国刚刚从战争中走出来,百废待兴,物资极度匮乏。

我的父亲早早离世,母亲独自扛起了生活的重担,含辛茹苦地将我们姊妹五个拉扯成人。在那艰难的岁月里,我们就像风雨中飘摇的小豆芽,顽强地生长着。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大姐、大哥和二姐早早地便帮着母亲挑起了生活的大梁。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父亲去世时,我仅有两岁半,大姐十五岁,二姐十三岁,大哥十二岁,二哥才六岁。母亲常常眼含泪水回忆那段日子,生活艰难到难以想象,一件衣服缝缝补补,打满了补丁,拆了又洗,洗了又拆,老大穿完老二穿,一件衣服能穿好些年头。一身破旧的棉袄棉裤,能从冬天一直穿到清明时节,柳絮飘飞、小麦孕穗的时候,一整个冬天难得洗一次澡,身上满是虱子。平日里吃饭都成问题,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根本吃不饱、穿不暖,“过年”对于我们来说,更像是一场艰难的“过关”,仅仅是在岁月中划过一道痕迹,从来没有过过一次像样的年。但即便如此,我们依旧一年盼着一年好,那时候孩子们口中常常说着一首童谣“今年不好,明年好,明年套个新棉袄”,便是我们对未来最质朴的期待,最未来美好生活最热切的向往。 

1950年冬天,全国轰轰烈烈地开展了土地改革,贫苦大众终于翻身做了主人。尽管当时国家还处于过渡阶段,百姓生活依旧困苦,但过年逐渐有了烟火气。一进腊月,大家便忙碌起来,为过年做准备,“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熟悉的童谣,也拉开了过年的序幕。

  土地改革后,新中农出现,进入了群体协作、共同生产的“记公分制”,吃“大锅饭”的时代。多劳多得,根据一年所得公分多少在年底进行“分红”。然而,靠天吃饭的日子充满了不确定性,微山湖区年年不是遭受洪涝,就是遭遇旱灾,收成毫无保障,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但好歹能够生存下去。1958年的那场大水,至今仍让我刻骨铭心。洪水肆虐,整个微山湖区,许多家庭家破人亡,老百姓妻离子散,人们四处逃荒,外出乞讨。一夜之间,整个村庄被大水淹没,我家的屋顶成为了黑暗中的孤岛。母亲带着我们逃到了地势较高的杜楼村。在那样的情况下,别说过年了,生存温饱都成了心头最大的难题。紧接着,便是1959年至1961年的“三年饥荒”,这是全国最为困难的时期。祸不单行,1958年中苏关系破裂,苏联停止援建项目,撤回援建专家,还要求中国立即偿还各项援建贷款,这让本就艰难的中国国情雪上加霜。1960年,伟大领袖毛主席提出5年内还清苏联86亿卢布债务的承诺,并带头从当年10月起不再吃肉,激励全国人民共渡难关。那年过年,整个村子都不见杀猪卖肉的场景,没有肉的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大水退去后,1959年冬天,我们回到老家,眼前的景象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只有我家几间茅草屋还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因为我们家地势在整个庄子里最高。寒冬将至,缺衣少食,到了年底,全靠母亲娘家接济的五斤杂粮面和一小半块豆饼,全家人才勉强过了个年。那时候,把豆饼切成片,用柴火棒子烤着吃,便是难得的美味。1960年一开春,母亲就带着我们去安徽逃荒要饭。一路上,我们边逃边讨要,虽然饥一顿饱一顿,颠沛流离,但也遇到了不少好心人。就这样,我们熬过了艰难的三年饥荒,生活也逐渐有了好转。

从1966年5月16日到1976年10月18日结束的十年动荡,以及1970年发起的割资本主义尾巴运动,给国家和人民带来了巨大的冲击。直到1979年实行生产责任承包制,艰苦的岁月才终于过去。时光流转,时代在不断的变迁中发展进步,生活也在进步中持续改变,年也越过越好。土地分产到户后,各干各的,日子有了新的奔头。记得1979年分队时,我们家分到了一块春季玉米地。到了1980年过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邻居家吃白面馒头,而我们家一整年吃的都是玉米面窝窝头,喝的是玉米面糊糊。但生活总是充满希望,后来,收成一年比一年好,苦日子终于熬到了头,过年也变得越来越红火。


如今,每年我们都在鞭炮齐鸣、阖家幸福的欢悦声中度过。虽然我年事已高,但每一个新年都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年年都有新的收获和喜悦。在新时代的浪潮中,我迎来了一个又一个充满希望的新年。

2025年的新年,就这样匆匆而过。今年过年,让我想起了三十年前的事。1994年12月26日,我的儿子应征入伍,踏上了北去的火车,远离家乡和亲人,去部队服役。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外过年。儿子到部队后写信回来,说部队的条件很好,过年时吃的、用的都很丰富,各种文娱活动也安排得满满当当。但即便如此,作为父母,对儿子的思念和牵挂却一刻也未曾减少。那年除夕夜,我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反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都是对儿子满满的牵挂。或许这就是逢年过节,家人团圆的意义吧。三十年过去了,2024年11月1日,孙子入警就职,同样远离家乡和亲人。今年过年,因为有警务值守任务,他也不能回家过年,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在外过年。我们全家人的心情,和三十年前一样,满满的牵挂和思念。同时心里也为他感到骄傲,他舍小家为大家,守护着一方平安和万家灯火,我们理解并支持他的选择。三十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只有拼搏奋进,才能收获更好的人生。如今,过年不再仅仅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更多的是精神的需求,是对阖家团圆、幸福美满的深深期盼。

解放后,我有幸读了小学、上了初中。在那个人才奇缺的年代,只要有初中文化,就能谋个差事。感谢党和政府的关怀,1961年,我17岁初中毕业,在政府的安排下,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民办教师。这一干就是三十年,后来通过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和学习,1991年,我47岁时终于民师转正。我们家三代人,六十多年的奋斗历程,见证了时代的变迁。我17岁参加工作,儿子17岁当兵入伍,孙子17岁上大学,这是一种传承,是对梦想的执着追求,更是时代的跨越和突破。

今年我终于回到了老家过年,已经连续十年没能回老家过年的我心情格外愉悦。我高高兴兴地去赶集、上店,采购各种年货,回到老家后又马不停蹄地打扫卫生。虽然年纪大了,但对家的眷恋和回家过年的渴望却愈发强烈。过年期间,少不了客来送往,我特意多准备了几桌荤素搭配、冷热齐全的菜品,还有各类水果、干果。此外,还专门为已故的父母准备了过年上供的各种糕点。母亲已经去世三十七个年头了,她生前最爱吃的就是“三刀子”和“羊角蜜”。在我们这里,过年上供不是迷信,而是一种习俗,是对已故父母深深思念的寄托和表达。

按照我们微山湖西岸苏鲁豫皖四省交界的高楼乡当地习俗,大年初一,大家大都在本村乡亲邻里间相互拜年,晚辈给长辈、长兄磕头,送上最诚挚的祝福。初二去姥娘家磕头拜年,初三去姑姑家,初四基本就结束了走亲访友的环节。初五迎财神,初六到初七送火神。整个年就在这样紧锣密鼓却又悄然无声的氛围中度过了。之后,该上班的上班,该出去打工的打工,在家务农的也开始了春季农作,施肥、除草,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忙碌。

高楼乡人口虽不多,但辖区南北狭长,水域面积广阔,占了整个微山湖水域的三分之一。这里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是殷商两汉文化的发源地之一,也是京杭大运河水上运输的重要要塞,素有“江北鱼米之乡、荷蟹高楼”的美誉。种藕、植稻、养虾、喂鱼、养螃蟹,已经成为高楼乡渔湖民收入的主要来源。每到收获季节,藕花香、蟹虾肥,稻花香里说丰年,处处呈现出一片繁荣昌盛、生机勃勃的景象。


还记得小时候盼年,每天都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一进入腊月,大街小巷就时不时传来稀稀拉拉的鞭炮声,家家户户开始忙年。大人拉着平车,带着小孩,穿梭在南北大集之间,采购各种各样的过年用品。那时候,物产不丰富,生活水平也不高,“过年闺女要花儿要炮,老头狠心换个钻天帽”,便是当时的真实写照。集市虽不大,但却热闹非凡,车水马龙。卖的东西大多是农户自产自销,实实在在,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添加剂,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集市上,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偶尔还能听到远处大喇叭传来的几句流行歌曲,以及“牛羊猪市”里杀猪、宰羊的叫声。在集市上,要是遇到左邻右舍或者亲朋好友,大家都会十分亲切、憨厚地上前握手,嘘寒问暖,聊聊家长里短。临分别时,总会说一句“您还要点零钱不”,简单的话语,却饱含着浓浓的乡情。

临近春节的前几天,大集上摆满了年货,有各种各样的纸花、鞭炮。小女孩手里捧着五颜六色的纸花,满心欢喜;小男孩则手里掐着各种鞭炮,迫不及待地想要一试身手。那时候,“小豆砸”鞭炮和摔炮最受小男孩们的青睐。大集上,牵着羊、赶着猪去“羊市”交易的大多是老年人,交通工具也不发达,拉着平车带着小孩就算是不错的了,偶尔也能看到赶着马车、驴车、骡子车的豪华出行阵容。年轻点的则推着“二八杠”自行车,在集上来回溜达,走走停停,挑选自己心仪的年货。

传统习俗上,北方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南方腊月二十四是小年。相传,朱元璋登基做皇帝后,下令一个年头过两个年节,过小年这天也要吃“扁食”(长江以南叫水饺,长江以北叫扁食)。过了小年,年味就愈发浓郁了。人们开始劈柴烧锅蒸馒头、炸油酥菜,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一切准备就绪,就到了除夕。

除夕一大早,有的人还会去赶集,赶所谓的“叫花子集”。这一天,来买东西的人大多是来捡漏的,看看有没有之前忘记买或者必须要买的东西;而卖东西的人则是为了处理存货,所以价格都很便宜,买卖双方都能得到实惠,这便是“叫花子集”的独特之处。

除夕这天,不管是出去赶集的,还是在家打扫卫生的,都必须在十二点前贴上春联。据说,一旦贴上春联,讨债的人就不会上门了,那时候的人都很传统、守旧,讲究个面子。贴春联也有讲究,贴之前要放挂鞭炮,图个吉利。贴完春联,还要在大门口横放一根木棍,寓意拦住财气不外流。放完木棍后,屋里屋外就不再打扫卫生了,一直要等到初五才能扫地,这也是过年守财的习俗。

除夕零点一过,大街小巷便鞭炮声不断,一直持续到天亮。大年初一一大早,大家便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成群结队地挨家挨户磕头拜年,正所谓“宁落一村不落一家”,不管到谁家门口都不会隔着门走过,在路上相遇的就相互抱拳祝福。这浓浓的乡情,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心。

过去过年和现在一样,无论身在何处,不管距离有多远,也不管有没有钱,临近过年,大家都会陆续回家。这就是游子对家乡的眷恋,对亲情的牵挂。现在的年轻人常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简单的话语,却道出了无数人的心声。

拜完年,男女老少各回各家,煮上一锅“扁食”当早饭。吃完早饭,大家便找个朝阳的墙根一蹲,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排着蹲一溜,一蹲就是一上午。大家在和谐、愉快的氛围中,天南海北地聊天,从南京扯到北京,聊得津津有味,两嘴角直冒沫。过去五六十岁的人看起来像七八十岁,而现在七八十岁的人看着却像五六十岁,人的精神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八十多年来,过年的变化不仅仅体现在物质生活的丰富上,更体现在人们精神状态的改变上。如今,各方面条件都比过去强了百倍、万倍。过去信息闭塞、交通不发达,接受新鲜事物的机会少,人也显得笨拙憨厚。我八十多年的人生,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成长历程,更是中国社会发展的一个缩影,见证了中国人奋进、创新、务实、求真的伟大历程。现在,社会发展进步,信息发达,衣食住行都变得十分便捷,人民安居乐业。无论男女老少,人手一部4G、5G手机,信息瞬间可达。从南京到北京,甚至更远的地方,咫尺天涯已不再是神话传说。

过年,过的不是时间,而是新的希望,新的起点。一年更比一年好,一代更比一代强,让我们紧跟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步伐,走进新时代。也希望全世界人民都能一起过“中国年”,感受中国传统文化的独特魅力。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微山高楼乡人民,真诚地欢迎全国各地的朋友们,来到文明、“荷蟹”飘香、宜养宜居的高楼,与我们“渔你藕遇”。在这里,您可以游湖、赏荷、吃鱼、喝茶、煮小龙虾、蒸螃蟹、烤咸鸭蛋,放松心情,品味美食,在微山湖上度过不一样的新年,感受不一样的北方水乡风情,体验真正的渔家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