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廉成玉 ‖ 热闹的村庄街头“瞎腔戏”
这解放了,在廉茂屯每年到了夏天的夜晚,就常见村里时不时的来些民间艺人。在这些艺人中是有玩大把戏、耍猴、跑马卖艺的,有唱花鼓、扬琴、鱼鼓的,也有唱河南坠子和瞎腔的,很是热闹有趣。但让乡亲们听得最多的还是这瞎腔戏。
听:“拧拧坠胡咱定准音,请来老少众乡亲,闲言碎语咱不表,宾朋好友:哑言尊坐慢慢听佳音……”
这瞎腔的“开书”唱词,是让村里凑热闹的孩童们给背得滚瓜烂熟。
人们见,这唱瞎腔的艺人很是个特别,都是些走乡串村的流浪盲人。他们是手里攥着一根打狗棍,肩上搭着个老粗布背搭子,带上坠胡、简板等所谓的乐器,师徒或是夫妻二人在麦后和秋收前,来到村里唱瞎腔乞讨。
麦收后,就到了炎热的夏天了。热浪滚滚的夏夜怎么熬过?这时就听村里的人们咯嚷着,都盼着能来两个唱瞎腔的。因为庄稼人都觉得在黑灯瞎火无聊的夜晚,能听上段瞎腔也是最有趣的娱乐了。说来这无巧不成书,往往就在人们的期盼中,在快日落西山时这唱戏的瞎子定会来到村里。在热心人的带领下,搬条长凳子来到村前集口处,还没等坐定安排好,就只见一帮子小孩们忽拉给围了上来,咋咋呼呼地乱起哄:“来一段,先唱上一段亮亮嗓子引引人……”
到了这样的茬口,唱戏的瞎子从心里就觉得自己是乞讨人,自然只是微笑着也不言语。就只见一个摸索着找凳子坐定,跷起二郎腿,架上板弦,轻咳一声;另一个则在这个身旁站定,左手里拿着一副简板,也轻咳一声,算是给个回应。
这坐着的大都是师父,咳一声后有了默契,师徒二人便不约而同地把脸稍微向半空抬起,每人两只空洞的眼睛向天上翻上几翻,就见师父这边左手压弦,右手轻拉,一股清妙的音乐就自然的缓缓流出。又只见,徒弟便左手上下翻滚,把简板给打得行云流水。师徒二人一唱一和,天衣无缝,绝到好处。向人们召唤似的说着:“今天晚上,村里来了对瞎腔的艺人,向乡亲们送上精彩的文艺演出。”
听到这板胡和简板声的乡亲们,就知道庄上来了唱瞎腔的了,是一个喊着一个说:“走,到前集口听戏去哩!”一刹时间,前集口人是越聚越多。就只见,大闺女小媳妇们是嘻嘻哈哈说长道短的议论着,大老爷们儿抽着呛人的旱烟侃侃而谈着,小娘们和老嬷嬷们是叽叽喳喳的相互打着招呼,小孩子们是到处乱窜,在人群中挤来扛去的。
待人们来得挤挤捱捱的一大片,唱瞎腔的师父一听觉得这听戏的人到的不少了,便站起身面向前方轻鞠一躬,算是行礼,送上关照。接着,就听徒弟清一清嗓子说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今天我和师徒二人来到贵村宝地……”
这时,还没等徒弟把话说完,就听有人高声喊道:“少啰唆,赶紧开唱吧,少不了您的吃喝!”这一有人咋呼,徒弟没敢待慢,立马报上幕来:“第一个节目:《小寡妇上坟》”
还在人们嘻嘻哈哈吵吵嚷嚷的说笑中,忽然就听得一个高亢的男扮女声冲天响起,悲凉激越,直上云霄。就这一声唱腔,让大家是立即噤了声,呆呆地给听将起来。再听,那师父的二胡也跟着呜呜咽咽,揉打碰滑,把人们的心都给演奏碎了。
这凄凉的演奏和唱腔,就连混在人群前来凑热闹小孩子们也都被某种听不懂的内容给感染了。这些小孩子们,看着飞舞的琴弦磨出的白色粉末,让其忘记了身边的一切,让他们固腿子(双腿蹲)托着个小腮帮,完全给沉浸在戏文里了。
这《小寡妇上坟》并不是一出大戏,只能算上是个戏引子,按行话说叫“掂戏”。就在这《小寡妇上坟》大约唱了抽两袋烟的功夫,到了一个茬口,听戏的大人们就自动回家去端汤拿馍、夹菜来给唱戏的师徒二人吃喝。
待师徒二人吃饱喝足后,这人立马就来了精神。这时,村里的热心人也提来了小马灯,立个挑麦杈把小马灯往上一挂,刹时间照亮了戏场子。
唱戏的师徒二人虽然看不见灯亮,但见他们端坐在小马灯前的兴奋劲,就仿佛好像眼里透出了光彩。于是,这板弦一拉,简板一打,苍凉粗犷的瞎腔大戏就正式开唱了……
在来村里多起唱瞎腔的艺人中,要说唱得最好、最吸引人的就是喻屯村里被众人称为顾瞎子的顾传忠。顾传忠的夫妻俩都是盲人,为了谋生,顾传忠从小就钻研上了民间演唱。这瞎腔不仅让他唱得是狗撵鸭子呱呱叫,而且这琴弦让他演奏的在济宁地区是南阳湖里漂锅拍,给盖湖了,高人一筹。庄上的人说,常听顾瞎子唱的成本大套的戏有《呼延庆打雷》、《四郎探母》、《三侠五义》、《薛仁贵征西》、《刘墉下南京》和《薛刚反唐》……
这些成本大套的戏特别长。常见顾瞎子夫妻二人都是在村里住下来,这戏不紧不慢的一唱就是个把月。每天晚上当要散场时,顾瞎子都会在精彩时刻来上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给人们留下个悬念,让大家期盼着第二天晚上来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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