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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刘志平 ‖ 我唯一的母校

来源:本站    作者:刘志平    时间:2025-11-19      分享到:


大凡功成名就的人士,都有好几位数不同学历的同学。他们地位显赫,春风得意,喜欢和他们同样具有高等学历的同学交往,他们有着闪光的头衔和职位,在其母校校庆的大会上,他们均会激扬文字,激励后学,抑或来一个物质上的资助,由此赢得了人们的尊敬和仰慕,母校也为之骄傲。

此时的我总是自惭和自怜,从心底羡慕着这些得到过好几所学校名师的培养和教育,拥有高学历的同学。而我只能在心里一厢情愿地怀念着我那唯一的母校,白蒲小学。正是这所完小给了我六年的正规教育;正是这些小学老师的传授解惑,悉心讲解,给我打下了坚实的文化知识的基础。由此让我在高等教育自学考试中,用三年的时间完成了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的学业。让我获得了更多更新的知识,走上了新的起跑线,这正是我对这些给我文化知识启蒙的小学老师敬爱之情的根源所在。

我的母校,白蒲小学,位于长江边上的一座古镇,是一所百年老校。教我语文的是吴宗泉老师,他毕业于江苏南通师范,科班出生,教学水平高。小学三年级时我的作文写得还好,有了先生的精心指点,更有长进。我的文学启蒙与先生大有渊源关系,日后创作,多得先生的指教。1979年我投一小说于《春泥》文学杂志。编辑要我多加修改。而我对小说创作刚刚涉及,不知如何着手。先生对我的习作,细心品读,在结构,文字,每一字每一句上都作了认真的修改和指点,眉头地脚之处写满批语,让我深感先生提携学生的一片赤诚之心。

往事依稀浑似梦,最忆少年读书时。当年老师二十来岁,风华正茂之时,他人长得面目清秀,举止文雅,清朗朗一身书卷气。老师喜爱文学,戏剧,有剧本和《作文讲义》问世,小有名气,深受师生的敬慕。

喜爱文学的宗泉老师对巴金特别敬仰,1963年他把巴金的一套新书“激流三部曲”寄到上海,请巴金题名签字。想不到巴金先生满怀激情地在《家》《春》《秋》三本书的扉页上分别给他题了:“春天是属于我们的;春天永远属于充满干劲的人;春天已经来了”的诗句。宗泉先生拥有了巴金先生签名题辞的这套新书,如获至宝,是何等的高兴,也令多少文学青年为之羡慕。这套书他视同生命,倍加呵护,然而却因此得祸。文革伊始,会议众多,一次开会散场,宗泉老师走出会场,扑面而来的冽冽西风,让他寒噤顿生。生性敏感,颇有诗人气质的他,不禁脱口而出,啊,好大的西风。不料就此一句话,连同他收藏巴金先生的书都成了他的罪名,让他最为痛心地是巴金签名的那套《家》《春》《秋》被横扫而去。

漫漫长夜,十年磋砣,宗泉先生在人生即出成果之时,花蕾初绽之际偏遭风雨摧残。

十年的磨练,十年的凄清,乡村小学那寂寞的长夜,一豆油灯,他潜心读书写作,积累知识,逆境中他仍然一直惦念着浩却中的巴金先生。巴金那诗意盎然充满激情的“春天永远属于充满干劲的人”的题词,激励着支撑着宗泉老师。梅花香自苦寒来,春风化雨百花开。风雨之后,终见彩虹。1978年,“春天已经来了”。宗泉先生怀惴一颗炽热的文学之心,他来到上海叩响了巴金老人的大门,巴金老人受其感动,病中向他赠书再次题辞签名。宗泉先生写下一篇情深意切的散文《拜访巴金》,记叙了他与巴金老人的交往和对巴金老人的敬仰之情。

先生的好学求知上进,自我激励的精神感染了我。他鼓励我自学,传授我新的学业,教导我不管什么时代,文化知识终究会有用处的。不学无术才是人生的最大的悲哀。我与老师一生相随相伴,先生一直关注着我的学业和文学创作,在先生的指导下,我在文学创作中颇有收获,先后在《北京文学》,《雨花》《散文选刊》《中外传奇文学选刊》《散文百家》《青春》《雪莲》《牡丹》等报刊上发表了数百篇作品,多篇作品获省市级文学奖,成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

在我的人生中曾起了重要作用是教数学的周淑老师。我小学六年级,1967年我因一件莫须有的案件受到批斗,当时我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学生,一些不明真相尚不懂人事的小学生对我拳脚相加,是周老师在那公开的场合勇敢地站了出来,义正言厉地制止了那些小同学的暴行。周老师的善良和正直,让我在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感到人性的温暖。当我重新在人生的路上向前奔跑时,我没有忘记当年老师给我的支撑。在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候,我结婚时给周老师送上一份一包礼轻情意重的喜糖。此时周老师正要离开教坛退休,周老师为她的学生上最后一课时,她把我送给她的喜糖分享给学生,深情地讲述了她与我这位学生之间曾经发生过的这一切。她在课堂上是这样讲述的,他的一位学生激动地写下了以下这一篇作文:

《最后一课》那一年的那一天的那一课,是周老师从事教学生涯三十五年的最后一课。那天周老师在每位同学的课桌上摆了一只水杯,里面汪着一泓清亮亮的水。同学们兴奋地更有点诧异地瞅着周老师,不知今天周老师又要搞出什么新花样来给他们传授新的语文知识了?周老师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已的情绪,对同学们说:同学们,你们好!今天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课。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我们朝夕相处一起度过了这快乐的六年,有着深厚的感情。孩子们,从心底讲,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们。今天在我将离开这讲台时,我给同学们讲一个我与一位学生之间的一个小故事。下面我给同学们读一份这位学生的来信。

尊敬的周老师:

您好!

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我了,一个不是您班上的学生也从未听过你课的学生。然而在我心底却深深地记着您。在1968年的春天的一天下午,我因父亲的牵连,被造反派诬陷为小反革命,在学校受批斗。那些幼稚的小同学纷纷向我投掷砖瓦,打得我无处逃避。是你大声的喝斥,阻止了他们的攻击。你是在冒着一个包庇阶级敌人罪名的危险,在那样的环境下是要有着极大的勇气和正义感的。正是你那一声正义的叫喊,让我感到人世间尚有一丝温暖,有着人性的关怀,而这一缕如冬日阳光的温暖恰恰是老师您给予的。当时我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个不停,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小学生的我蒙受着这么大的冤屈,连死的心都有着,是你让我在这最无助的时刻,感受到人世间还有着正义和人性的善良,让我在最绝望的日子里,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气,坚定了人生的信念。我由此没有自暴自弃,没有上学的机会,我就自学。终于在阳光明媚的十月之,我凭着自己多年的努力,自学考试获取了大学文凭。

如今学业所成,我的人生充满着幸福。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人们常说,人在困难的时候,最想念和依赖的是自已的亲人。而今天在我最幸福的时候,让我首先想到的却是您,我最尊敬的老师。因为这一切都是老师给予的,是老师您给了我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对人生的追求。老师,我深深地爱你!

您永远的学生刘志平

周老师深情地读完了这封份,眼里饱含泪水。她接着说道:同学们,我今天之所以给你们读这封信,让你们喝上这杯刘志平同学喜糖酿就的甜水,让这充满师生情意的甜水滋润我们的心灵。就是想让你们知道,一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有正义感和一颗善良的爱心。这就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课的全部内容。

同学们,老师深深地爱着你们!

说到此,周老师蓦然感到这最后一课恰恰是自已一生中讲得最好的一课。她抑制不住自已的情感,让那泪水肆意奔流。一刹那,同学们全都涌上讲台,大声喊道:老师我爱你!老师我爱你........

这一幕清晰地铭记在我脑海里,感到师生之间的这一片深情厚意,这是天地间最伟大最纯洁的情感。我想如果我长大结婚时,我是不是也该给那已年迈的周老师送上一包喜糖。

当我看到这一文稿时,我不觉泪流满面,我感恩我的老师。我的老师同样把她的一片善良,一片爱心传递给了她的学生,世代相传,播下了善良的种子必将收获善良的果实。

我的老师不多,没有中学大学的老师,只有这几位为数不多的小学老师。让我时常想起的是,有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的戴玉琴老师,她的那一副好嗓音给了我们动听的歌声。她教会了我们唱歌,记得那时去镇广播站广播教唱时,我有时声音高了,音调又不准时,也会吃她的眼珠子。她那瞪大的眼珠子很吓人,现在想起来,她那瞪得好大的眼珠子很惹人看的了。还有那有着一口普通话标准口音讲课的杭志英老师,她的课我最爱听,听着她那甜甜的口音仿佛在上音乐课,特别地过瘾。当然还有其他的老师上课也各有特点。正是这些小学老师传授给了我许多文化知识,让我成为了一个多才多艺热爱生活的小知识分子。在我的人生启蒙时,我的这些可敬可爱的小学老师给予了我人生中的最大的支撑和导向,让我知道了如何做人,做事,成为一个有爱心,有益于社会和国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