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早的冬晨，窗台光线，比室内更利于看清书上的字。一窗之隔的鸟声，在人们梦里浅吟低唱，早起的人，也到处寻不到它的身影。冬冷关不住鸟儿喉咙，它们隐在哪里，也藏不住发自内心的欢鸣。

不知风是停在了夜里，还是在来的路上；草木惺忪，太阳未来之前，它们静静等待，与房里人隔窗相望。

窗外的世界，有些暗淡，只矗立那里，不声不响。树不摇、枝不晃，虽没有冬的抖索，也没有晴空下明亮活泼模样；好像只有鸟鸣鲜活、嘹亮。

房里人，虽看不到太阳怎样升起，但即使背着东方，也会从某一小小细节感知太阳正走在路上，一步步来到身旁。

太阳，不像从前的煤油灯，无论怎样精修灯花、如何调节芯长，所发出的光依然昏黄，让人感觉冬夜尤其黑、尤其长。它俨如一个大手电，光束非受限的筒状，一推开关，便迅速射向四面八方，光弥漫、闪亮，充满能到达的所有空间。虽也有阴影躲躲藏藏，但随着西转，一时藏匿的尘粒总会显现。

光计数着时辰，尘粒也一样。几百年、几千年，从未缺席、从不遗漏；不知疲倦、一如既往……

冬之光，褪了夏之浓烈、秋之浅伤，走入冬的脚步不慌不忙。好像看多了年少无知、青春莽撞，看惯了江河奔腾、湖泊迷茫；阅尽岁月沧桑、走向从容与明朗，归入大海、融于平静与坦荡。人们和冬，携手同行，缓缓步入季节的中年，走向老年，走进浓厚的沉淀。松解一路劳顿，放下尘世俗念，清扫尘埃，奔向冬的透彻明亮。

窗的风景，由枝繁叶茂的浓绿，到秋黄渐稀，直至枝干愈发疏朗，视线没了遮挡，天空变得辽阔、高远、澄澈、神圣，只一片通透的蓝。云，轻淡淡，鸟儿飞不那么远，不被打扰的蓝，不被打扰的清，安静、高悬，成了冬特有的美，静谧而安然。

室内，书上的字越发清晰，太阳已悄悄升起，冬明净清透，阳光将照进它想去的每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