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何小龙 ‖ 鸟儿落窗台
这是母亲家的窗台。母亲住在三楼。那是去年早春的一天中午,我去母亲家吃饭的时候,又看到那只“咕咕”鸟栖息在北窗的窗台上,显得十分安闲,好像这就是它的家。这是一种比鸽子稍小一点的鸟,麻灰色,发出“咕咕”的叫声,听起来比鸽子的叫声更为透亮、辽远。以前,我到郊外散步时,经常看到这种鸟,它们没有像麻雀一样成群聚在一起,喜欢单飞,除非有了配偶,才会成双成对比翼齐飞。因此,这种鸟给人的感觉是孤独的。特别是在落雨的日子或暮色四合的黄昏,它们的叫声听起来显得特别凄清。听母亲说,去年冬季的一天上午,她无意中发现一只“咕咕”鸟栖落在窗台上。她想,鸟原是在野外生活的,一定是田野没有吃的东西,才跑到城里来了。于是,她没有惊动那只鸟,让鸟休息了一会,等它飞走的时候,便拉开玻璃窗,在窗台上放了一些米粒,等鸟儿再来的时候吃。至于那只鸟飞去了哪里,找没找到食物,母亲就不得而知。到了下午三点左右,母亲和父亲在他们卧室正下跳棋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咕咕”声,她对父亲说,那只鸟又飞来了。
然后,她脚步很轻地走出卧室,果然看到客厅北面的窗户外面,有一只麻灰色的鸟,正在津津有味地啄吃她放的米粒呢。看它迫切的吃相,肯定已经很饿了。从此,那只鸟经常来,吃完母亲备好的食物后,它就静静地卧在窗台上逗留一会,眺望着眼前的楼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要是天降大雪,鸟儿一整天会待在窗台上。没过多久,这只“咕咕”鸟又领来一只长得相似的鸟,可能是它结识的配偶吧。母亲高兴地说,“咕咕”鸟找到伴了。自然,母亲给鸟儿准备食物时,便多增加了一份,还找来一个大点的瓶盖,盛上凉开水,让鸟儿喝。两只鸟吃饱喝足后,就旁若无人地偎依在一起交颈嬉戏,相互“咕咕”地诉说着什么。其实,我们在客厅都看到它们的活动。我对母亲说,那是一幅天然的双鸟嬉戏画,正好由玻璃窗做了框。
在城市,这一处窗台是一个不会引起人们注意的地方,但它的暖意,来自母亲爱的暖意,却让两只流浪的鸟儿顺利地度过了冬天。我曾采访过一位喜欢养鸟的老人,他告诉了我八哥之所以会学人说话的奥秘。我原以为,八哥学人说话,是天生就具有的模仿能力。没想到,听这位老人说,他养的八哥刚买的时候并不会学人说话,还得另外掏些费用,卖鸟的人才会采取技术的手段让鸟说话,这就是:他用手指头沾点炉灰,然后拽出八哥的舌头,轻轻地研揉,使鸟舌脱掉一层硬皮变得柔软,再由人慢慢地调教,它就能模仿人说话了。我想,八哥纤细的舌头在鸟贩子的指头上被反复研揉——惨遭如此“酷刑”的时候,它该有多么疼痛啊!而人类采取如此的手段,驯化鸟儿学他说话,向他唱悠扬的歌,这固然会让他获得被讨好的满足感,但对鸟儿来说,它发出叫声,未必就是在表达喜悦的心情,很可能是在控诉自己被囚禁的忧愤、人类的残酷呢!相比之下,母亲窗台上“咕咕”鸟发出的叫声,绝对比从那些鸟笼里传来的啼鸣动听。因为这叫声与强迫无关。等到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这一对“咕咕”鸟重新回到田野的怀抱。但愿它们在那个同样潜藏着各种危险的世界,能够生儿育女,过上快乐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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