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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西同 | 父亲与苇席

来源:本站    作者:甄西同    时间:2024-04-18      分享到:


前不久,回了趟乡下老家,因为住在乡下父母的房子需要统一搬迁,利用星期天帮父母收拾收拾。

父母已是八十多岁高龄的老人,算得上身体健康,生活上能自理,这叫我们做儿女的放心。

父母居住的房子是九十年代初建的,房子是四合院,整个房屋和庭院被父母收拾得干干净净。

在整理屋里东西时,父亲床上铺的一领泛黄且黑斑点点,但光滑的苇席被我收拾后,遗弃在院里,做为垃圾处理。

不料此举动,激怒了父亲,冲着我大声训斥:“收回去。”

我却不在意的说:“一领破旧的席子,要它干什么?过几天给您老人家再买一领新的竹席。”

话音没落,身上挨了父亲一拐杖。

刚要与父亲理论,突然间发现父亲那古铜色刻满沧桑的脸绷得紧紧的,两颗豆大的泪珠从父亲浑浊的眼睛里流了下来。

母亲劝道:“孩子,今天早上你爸还说什么东西都可以扔掉,唯有这领铺床的席子不能扔,睡了一辈子的席子,睡在上面舒服,不搁人。”

母亲一番话,使我想起去年夏天一件事。

那是一个礼拜天,我和妻子来看望父母,中午休息时,我躺在父母床上,见床上铺的就是这领旧苇席。

我用鸡毛掸子抽了抽,又用毛巾擦了擦,一旁的父亲看见了说:“不脏,睡吧。”

我望着父亲雕塑般的脸,赶紧躺在床上。

不知咋的,身下一股凉丝丝的感觉,突然植入心扉,我酣然入睡。

那天我睡得特别香甜,直到天黑才醒过来。

临走时,我给父亲说:“换张席子吧,竹子的,睡在上面更挺舒服。”

父亲说:“不用了,竹子的睡不惯。”

母亲说:“不要乱花钱,我和你爸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再活几年?”

我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买张凉席我还是能买起的,再说这席子也有年数了,又破又旧,换个新的吧。”

妻子一旁劝道着。

也许父亲是碍于儿媳妇的面子,说:“换就换个苇子编的。”

我点头称是。

第二天我和妻子跑遍县城大大小小卖席子的商店和超市,竟没有一家卖芦苇席的,全部都是竹子或不知名的茅草杆编制的。

没办法,和妻子商量后,花500多元钱买了个竹席。

满以为父亲很高兴,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

父亲问:“多少钱买的?”

我说:“不贵,500多元。”

父亲:“咋这么贵?”

我说:“贵怕啥,质量好,只要您老睡着舒服,也算做儿子一片孝心。”

父亲问:“是湖苇编的吧。”

我说:“不是。”

父亲说:“是家苇编的?”

我说:“都不是,是南方竹子编的。”

“什么?不是芦苇子编的?”

我说:“是的。”

父亲说:“那不要,退回去,我只要芦苇子编的,其它的我睡不惯。”

我知道父亲的脾气,认准的理,八头牛拉不回。

我正要解释,母亲一旁说话了:“听你爸的,要不你们留着用,要不就退回去。”

我还要解释,母亲给我使了使眼神。

就这样,我只好回去。

细细品味父亲这一生,是和苇席有缘的,对苇席情有独钟。

苇席曾给父亲带来过自豪和满足,也给父亲带来过痛苦和灾难。

芦苇分为湖苇和家苇,编织的席子大多用湖苇,湖苇杆细易破。家苇根系发达,杆粗壮,易于编箔。编织的箔用于晾晒东西,或剥皮后,用于屋内吊顶棚或当做屋内夹山墙。

母亲的娘家是微山湖人,居住在那里的人靠湖吃湖。春、夏、秋生活在那里的人们靠一艘小船,任意在湖里捕鱼捞虾或采些菱角、莲蓬、鸡头米之类进行充饥。冬天冰雪封住湖面,人们会提篮拿袋踩着厚厚的冰雪去湖里捡些冻死的野鸡、野鸭或一些水鸟,有时会撬开厚厚冰跳进水中挖些湖藕。

当然,这些体力上的活都是有男人去完成。

挖藕之前,男人们会穿上厚厚的叉衣,喝上半斤自制的烧酒。以致后来微山人好酒,嗜酒如命,但豪爽,像微山湖一样心胸开阔。

妇女们则不,她们会盘坐在家中进行剥苇子编席。

小孩们跟在大人屁股后面拾拾蘼子,扯扯席底子线。

母亲十四、五岁的时候跟着姥娘学会编席。

母亲编织的苇席有角有棱,方方正正。

苇席分为丈席(大号的,长9.2尺,宽4.6尺)、腰庄席也称为条席(中号,长8尺,宽3尺)、坐席也称为小包方(小号,长6尺,宽3.5尺,只能坐下五、六个人)。

丈席,腰庄子席可以换钱。坐席是人们夏季铺在庭院或院前院后坐在上面纳凉或啦家常所用。

编席有一套严格的流程。根据席子大小、尺寸,光洁面度来选择苇子。如果是丈席,就要挑选稍有粗壮的苇子,剥去外皮后剩下光秃秃的杆。

这时候苇杆会发出腥腥的、甜甜的味道。然后再从光秃秃的苇杆里挑出粗细一样,长度一样用镰头刀一分为二从中间破开。捆扎后,放进坑塘水里进行㓎泡,因苇杆粗壮,浸泡时间往往要长一些,头天晚上放进水里,第二天捞出,这样苇杆被水浸泡得发软,空净水后,找一片光滑平坦的空地铺在上面,用碌磙来回反复碾压,前时碾压会发出“咔嚓、咔嚓”声,后来会发出“沙沙”声,这就意味着蘼子碾压好了。

压出的蘼子光滑、柔软。

编织出的席子好看,耐用。

编腰庄子席,就没有这么费时费工,从粗壮的苇杆里挑出一些中等粗细一般大的,只不过不用镰刀去中间破开,而用专门犁蘼子的工具(大约长8公分,直径在4公分的圆木,中间刻有一槽,槽里镶有快快刀尖,把苇杆放进槽里,左手握紧,并用大拇指压住在槽里的苇杆,右手拽杆头往后轻轻一拉),捆扎好放进水里,只是㓎泡时间和碾压时间短了些。

编织坐席是用丈席、腰庄子席剩下的下角料做成的。

无论编织什么规格的席,必须要用底子席。就是在编席之前,放在地上一张席子,根据底席的大小进行编织。

从底席中间开始向四周编织。

编织还要挑出头把蘼子(开始用的),二把蘼子(中间用的)和三把蘼子(结束用的)。

开始时母亲是跟着大人干些零活。

母亲十六、七岁的时候,一天就能编一领丈席了。

无论从席子的底角,中间接蘼子,到最后折边,母亲掌握的及为娴熟。

难怪姥娘逢人就说:“谁要是娶了我家闺女,那是他上辈烧了高香。”

浩瀚无垠的微山湖到处长满了芦苇,编织苇席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吃上饭是不用担忧的。

编织好的苇席,外地人常常来这行收购,但卖出的价格往往很低。

湖里人为多卖些钱,往往把编织好的席子搌在一起,搭伙撑船去南阳。除往返路费,剩下很多。

有时会遇到湖上强盗,但是搭伙人多势众,往往强盗也就造造声势。

就是这个原因,微山湖人才赖以生存下来。

母亲十八岁嫁给父亲。

出嫁前,姥爷、姥娘用了三个白天两个晚上挑灯编织了两个丈席,三个腰庄席,去集市换些粗衣布,作为母亲的陪嫁。

之后姥爷、姥娘又用了两个晚上编织了一个丈席,一个腰庄席,叫姥爷推着独轮车送来,以便在生活最困难时,换些吃的来填饱全家人肚子。

不料在姥爷送席第二天,村里一位老人过世。老人下葬这家人竟连给老人遮尸体的东西都没有,老人的儿子只好到我家。

心地善良的父母答应老人的儿子。

就这样老人的儿子用席子将老人掩埋。

也就是那一年,黄河决堤,洪水泛滥,肆意的洪水吞噬着村庄和良田,水灾殃及我们这里,整个微山湖水满为患,刚长到齐腰高的芦苇被大水漫过了顶,两个多月的时间,待洪水退去,大片大片的苇芽被水浸泡死。湖里人第二年的生活来源成了泡影。

大部分湖里人弃船外出了。

第二年一开春,父亲和母亲随着讨饭的大军去了山西晋城。

父母刚到时跟别人一样做着体力上的活,后来知道庄上有家大户人常年雇人做苇席编织。

父母高兴的不得了,母亲编席的本领用上了派场。

父亲在这里学会剥苇子,破蘼子,甚至跟母亲学会编席。

这家大户人家规定,凡外地来编席的除管吃管住外,还按编席的大小规格、领数给一些工钱。

父母感激涕零。

母亲则每天早起,一直到晚上甚至深夜不停编织着。

最难熬的是冬天,天冷的出奇,父亲把剥好的苇杆破好后捆成捆,砸开坑塘厚厚的冰,把苇杆浸泡水里,往往一等就是多半天,苇杆捞早了,浸不透水,碾压出的蘼子硬,不柔和,编出的席子板硬,且苇蘼子还会把手指扎破,十指连心,夜里母亲疼得睡不觉,十个手指用胶布缠了一层又一层。捞晚了,砸开的冰窟窿又冻上,再砸开,反反复复。

尽管这样父母还是每天早起,晚睡。

好在父亲和母亲年轻。

以致后来,母亲的腰弯得像弓,手指关节肿大都与编席有关系。

为多挣些工钱,全家人过个好年,及年后一家人的油、盐、酱、醋和一家人身上衣服的添补。

临近年关,村里大多数外出人回家了,当人们谈论谁家外出挣多少钱时,只有父母心里更清楚。

一年后,父母把奶奶居住的两间濒临倒塌的房子重新修缮,惹得村里老少爷们直眼馋,非要跟着父亲去山西编席。

在三年最困难时期,父亲从姥爷家拉些苇子,晚上编席,然后拉到湖里换些钱财,没至于像其他人家饿的东借西磨。

真应了姥娘说的那句话:“谁娶了我家闺女,那是他家上几辈修来的。”

父亲曾暴打过母亲一次,以至母亲回娘家半月没回家。父亲几次登门才把母亲接回。

一年秋天,七十多数的奶奶不知得了一种什么病,肚子里像积了食,胀得鼓鼓的,需要去医院做手术,急的全家人不知咋好。

父亲跑遍所有亲戚借了遍,也没借到一分钱。

眼看奶奶奄奄一息。

那一年我二叔十八岁,正在外地挖河工,得知奶奶病的不轻,连夜赶回家。

傍晚二叔望着父亲和母亲一愁莫展,二话没说就出去了。

两天后二叔回来对我母亲说:“嫂子,这些钱给咱娘看病,我哥要问,你就说是从你娘家借的,我要是把真相说给我哥,他能打死我。”

母亲问:“钱哪来的?”

二叔说:“别问了,嫂子。”

母亲再问。

二叔只好将实情告诉母亲。

说完二叔不见了。

当父亲向母亲问二叔时,母亲说:“河工上缺人,连夜赶回去了。”

父亲问母亲哪来的钱,母亲说:“是自己攒下的私房钱,想给姥爷、姥娘添件衣服。”

父亲没再多问。

奶奶去医院做了手术,病好了。

二叔不见了。(后来才知道,那天夜里二叔偷了供销社两领苇席去湖里卖掉,又怕被抓,连夜去东北投奔一个远房亲戚,好在供销社没发现席子少了)

春节已到,外出挖河工的人陆续回来了。

父亲不见二叔,问其他回来的人。

回来的人告诉父亲:“早在一月前,说二叔听说母亲病的不轻,回来后再没回工地。”

父亲问母亲。

母亲不说。

父亲再问母亲。

母亲还是不说。

眼看父亲急了,母亲才将二叔偷席卖钱给奶奶治病的事说给父亲。

父亲气得暴跳如雷,怨母亲没阻拦二叔,没告诉自己,狠狠将母亲暴打一顿。

受到委屈的母亲,连夜领着姐姐(姐姐已经两岁了)回到姥爷家。

自知理亏的父亲思前想后,觉得愧对母亲,几次去姥爷家接母亲,被姥爷堵在门外。

最后,父亲在姥爷家剥苇子,破蘼子,“劳役”十多天,母亲才跟着父亲回家。

父亲知道错怪母亲,更加疼爱母亲。

奶奶问起二叔,父母总是打着掩饰告诉奶奶:“二叔很好,在东北跟着亲戚做活。”

七十年代中期,地方允许农民做些小买卖,但没完全放开。

一年冬天,刚过完腊八,父亲和村里一位兄弟用平车拉着几领苇席去坡东(今日滕州)换些地瓜干,不料走到半路,被附近公社里市场工商人员发现,父亲和那兄弟见状,推着车子疯似地跑,鞋子跑丢了,脚板上扎满了刺,怎奈还是被工商人员追上了。

车子和席子被没收了。

问清情况后,把父亲和那位兄弟一并送回我们公社。

第二天正值年关大集,集市上人山人海,父亲和那位兄弟头上被戴着一顶用纸糊做的高帽子,上写着“投机倒把坏分子”字样,被人员推攘着游街。

父亲自知羞愧难当,感到莫大耻辱想死。

母亲苦苦哀求。

父亲没有死,但胆子变得越来越小。

每外出干活父亲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被别人抓住把柄。

后来舅舅上学出示证明时,学校劝舅舅与我家划清界限,断绝关系。

好在姥爷、姥娘深明大义,宁愿不叫舅舅上学,也要认我家这门亲。

随着奶奶身体越来越不好,及我和妹妹相继出生,母亲因常年劳累,浑身上下出现疼痛。

八十年代初,村里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一些脑瓜灵活的家庭纷纷做起小买卖。

好在父亲和母亲编席编的好,父亲通过湖里亲戚买了大量的苇子,全家齐动员。

每天放学总和姐姐妹妹一起帮父母剥苇子,犁蘼子。

母亲还学会用芦苇编些席篓子,鳝鱼笼等,拿到集市上个个卖好价钱。

仅仅靠那几年的编织席,家里有了些积蓄,父亲推倒老房子,建起了新的砖瓦房。

父母叫姐姐学编席,嘱咐姐姐:“好好学,湖里苇子有的是,将来再过苦日子,编席也是一门手艺。”

姐姐笑着说:“哪还有什么苦日子,只能越过越好,再说编席是哪门子手艺?”

母亲说:“咋不是?”

姐姐说:“咋能是?”

母亲说:“编席可有讲究了,大小尺寸,折边,叠角,反撬等等,这里面有学问。”

“这难道说不是一门手艺吗?”母亲接着说。

父亲一边大声说:“这还不算手艺吗?要不是你娘会编席这手艺,全家恐怕早饿死了。”

父亲说的不无道理。

姐姐无语。

村家后有五、六亩的坑塘,坑塘里长满芦苇。土地承包后那片苇坑被分到各家各户,一人分到几厘地,合起来最多的人口也不过二、三分地,人们难以管理,有的家人干脆放弃,每到冬季坑塘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人们会沿着冰去苇塘里捉些被冻得奄奄一息的水鸟等,加上一些畜牲地糟蹋,满坑塘的苇子东倒西歪,折的折,断的断。还有的拾到家中当作烧锅材料,很可惜。

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找到村里商量,以每亩100元价格承包过来。

父亲盘算过,苇子投资成本少,按目前编织苇席价格来算,扣除成本,编织成席子或各种用苇子编的蓝子、篓子,也能收入万儿八千的。

父亲与村里签订了十五年承包合同。

就是靠着这几亩苇地加上父母辛勤付出,我兄妹三人先后考取大学。

姐姐虽没有学会编织席,但考取了南方一家美术工艺学院,专业是编织品设计。

九十年代初,父母率先在原有瓦房的基础上建起一座漂亮四合院。

父母还风风光光把奶奶送走,以至奶奶没留下任何遗憾。

由于市场苇席需求量大,全靠父母经营忙不过来,父亲把村里闲散妇女招集家中或分散到户,采取多劳多得方式编织苇席。

我家日子越过越红火。

正当我家生意顺风顺水的时候,不幸事情发生了。

一天,一位操着南方口音的男子找到父亲,说是在苏州开了家贸易公司,需要出口大量芦苇编制品,苇席就是其中一项,说是看中我家编织的苇席。

父亲喜出望外,认为遇上了“财神爷”,一口答应。

男子还保证每张席子会根据规格大小比市场价格多出两角钱。

父亲与男子签订了长期供应合同。

一连数天男子吃住在我家,与父亲商讨怎样扩大经营,怎样把编席的质量提高,又怎样利用芦苇多花样去开发新产品。

父亲视男子为恩人。

一个月过去,男子扔下订金钱租赁一辆拖车将价值近万元的苇席拉走了。

男子临走向父亲承诺,回公司后将余下的货款汇过来。

父亲相信了。

一个月过去,半年过去了。

父亲联系男子时,男子手机关机。

父亲坐不住了,只身拿着合同去了苏州。

到苏州后,经查这家公司根本不存在是一个皮包公司。

父亲流着眼泪回到了家。

就这样近万元打了水漂。

母亲劝父亲:“想开些,算是花钱买了个教训。”

父亲心痛地说:“这可是一万元。”

母亲说:“一万元咋了,只要记住这个教训,多长个心眼还怕挣不到钱?这么多年来不就是这样风风雨雨过来的吗?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母亲再次燃起父亲从头再来得欲望。

然而事与愿违。

就在离承包期结束的前一年,一场大火又把父亲烧入了底谷。

那年秋末冬初,天气特别干燥,一连几个月竟没下过一场雨。

正是收割苇子时节,父亲雇了些帮手准备第二天收割苇子。

夜里突然起火,火借风势,风借火势,待村里人们起来扑救时,整整几亩苇子已化为灰尽。

第二天我兄妹三人赶回了家。

就这样父亲无奈地放下经营多年编织苇席的这门营生。

随着人们对物资追求的欲望越来越高,市场中出现的席子多为竹制品或茅草杆制品。

这种芦苇编制的席子渐渐退出了市场,退出了人们视野。

除上述父亲对苇席这种情怀外,母亲还说:“要在父亲百年之后无论骨灰盒或棺材上一定要盖一领苇席。”

这是父亲最大的心愿。

听老人讲过,棺材上盖席,寓意将来的子孙能在官场仕途上,占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