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刘老汉被心事管的【注1】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这不，天还没拔白就醒了。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门外看看天。一看，天空不光没星星，还濛星着小雨哩。回屋对老伴说：“又毁了，天还是瞎沥拉【注2】”老伴只简单地答了四个字：“那有啥法。”老汉道：“山坡上的落生再不薅，生芽的、落角的【注3】会越来越多。”

“你薅了咋着治，晒也不能晒，晾也不能晾的。”老伴道。

“那反正比烂在地里强。”老汉答了一句。

不一会儿，天明了。老汉披上雨衣，穿上胶皮鞋，扛着两头带挂钩的钩担，胳肢窝里夹着两根绳子出发了。

 来到落生地里，他放下钩担和绳子，弯着腰薅起落生来。要是往年的正常天气，收落生得用抓钩刨；而今年雨水太勤，地里脓泥扑踏，落生直接薅就行。薅了一片，他估摸着够一挑子了，就分为两捆用绳子捆好，挑着回了家。老伴已经做好了早饭。两人吃罢了饭，开始摘落生。老伴边摘边说：“这落生都像泥巴猴，就是晾干了也没法卖。”

老汉道：“咱干脆搁清水里洗一洗，反正鲜落生不怕粘水了。”

老伴道：“那得几货水【注4】洗净呀。”

“管它几货水哩，反正有洗净的时候。”老汉道。

“那就洗吧。”老伴随口答道。

于是，他们从自来水龙头里接了一大盆水，然后把摘下来的落生倒进去洗。头两遍的水，都变成了泥糊涂，直到第五遍，才洗净了。这时，老伴又出了个“新课题”，对老汉说：“咱地里捂黑的棉花桃子也该揪下来晾着了。还有那块棒子，生芽的也不少，也该掰了。”

老汉听了，脑袋“嗡”了一声，然后稍一冷静，叹气地说：“我又没有三头六臂，忙不过来呀。”

老伴似劝非劝地说：“掰棒子的活重，咱也学人家的法，雇人帮忙吧。听说雇人掰一亩，一百块钱，要是连掰加往外扛，得一百四十块钱。咱那一亩多地的棒子，认着【注5】花二百块钱呗。”

老汉想了想，答道：“就那。可是话得说到头里——咱本来钱就不多，要是花去这二百块钱，往后再花钱可得艰均着点【注6】。”

“这个还用你栽排【注7】不，俺懂。”老伴嗔怪地说。

“赶明要是不下雨的话，我就去雇人掰棒子。”老汉道。

“谢天谢地，明天好歹别下了。”老伴边念叨着，边把洗净的落生摊在过道里晾着，老汉把落生秧子扔到东墙根。

注释：

1、被心事管的——由心事缠绕的。

2、瞎沥拉——不顺心地下小雨。

3、落角的——自然脱落的。

4、几货水——几遍水。

5、认着——甘心情愿。

6、艰均着点——有计划地节约一点。

7、栽排——特意安排、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