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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广海 | 感念到永远

来源:本站    作者:程广海    时间:2024-05-17      分享到:


有风吹来,我感觉到了一阵凉意,好像一盆冷水泼在身上,使得整个人立刻清醒过来。这是农历的霜降时节,还有几天就应该立冬了,夜晚的空气凉丝丝的,风有些入骨了。我躺在田野的水渠里多久?一时也想不起来了。记得下午娘追着打我的那一刻,才刚刚吃过午饭,因为让我干活的事,我同娘争吵起来,我们谁也不让谁,争吵的也越来越激烈,娘气不过,拿来扫帚就往我头上打,我赶忙跑出家门,娘就在后面追。我在前面使劲跑,一口气跑到野外大田里,娘在后面追不上,弯腰气喘吁吁地对我喊着:“你有种就别回家!”

这是我十岁那年秋天发生的事情,我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在田野里来回晃荡着,虽然天色渐渐暗下来,我还是赌气不想回家,不想看到娘瞪着我的眼神和不断的絮絮叨叨。一想到这些,我不断地流泪。为了不想让家人找到我,我沿着田野中的一个水渠,一直走到它的尽头,那里有个很深的大沟,我打算在那里过上一夜再说。

我躺在水渠的深沟里,即避风又暖和,不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冻醒了。

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我在惊恐中连滚带爬往家跑。走到家门口时候,我看见娘红肿的眼里噙着泪水,娘的语气柔和了许多,我竟然感觉到温暖甜蜜的气息。娘轻轻抚摸着我的头说:“托了好多邻居找你,就是不见你的影子,把娘吓死了,你回来就好!”

此后,娘再也没有打过我一次。

我的娘是一位地道的农村妇女,她就像所有的农村母亲一样任劳任怨,勤俭持家,值得尊敬。但有一件事,至少在我结婚之前,我一直对娘耿耿于怀。

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农村刚实行土地承包制,父亲在外地工作,家里繁重的农活都落在娘一个人的肩上。我每天放学后 就帮着家里割猪草、锄地。我眼巴巴的看着小伙伴们到河边摸鱼、逮知了到处玩,我就非常羡慕人家。而每当小伙伴们到我家喊我玩的时候,娘总是没有好气说人家:“他没有空,你们以后别来喊他玩了。”可以说,我的整个童年失去了许多的童趣,一个男孩子学会了女孩所能干的农活,甚至,娘叫我学习摊煎饼。为此,我没少暗自流泪,心里埋怨着娘。

在我家的相框里,有一张特别的照片,那就是娘抱着一个扎小辫的女孩的合影。我一直感到好奇,那女孩是谁?娘说:“照片上的女孩就是你啊,娘本想头生生一个女孩,好帮我做一些家务,没想着你是个男孩,所以从小就把你当个闺女养着。”

去年,儿子考上了县重点高中,父亲和娘要一起来看孙子。我让妻子备下丰盛的酒菜,娘也高兴的喝起了白酒。说到高兴处,娘话题一转说到:“孩来,咱家没有劳力,你爹在外面上班,我打小就把你当闺女养着,没少让你受了罪,冬天小手冻的象胡萝卜一样还让你喂猪,娘也是没办法,心里也难受呀。”我不安起来,劝着娘:“娘,这还不是为咱这个家呀,再说了,你说的这些事,我都不记得了。”娘拿出4000块钱说:“你媳妇挣钱不多,日子不宽余,你就留着吧,可别让你弟弟知道了啊。”

吃过午饭,留母亲在城里过几天,她执意不肯,当天就回老家了。那天晚上,我独自站在阳台上,想着娘为这个家庭的种种付出,想着六十多岁的老人还在田地中劳作的身影,想着娘雪白的头发在寒风中飘动着,等着儿子回家时那期待的目光,我不能原谅自己。

我不知道拿什么来感恩母亲付出的这一切。多回家看看,陪陪老母亲,可总是忙不完的工作琐事,难得抽开身。多给老母亲买些好吃的,可她有能吃几口呢?每次回家,还不是把好吃的再给我们拿回来。

在我们鲁西南,一直习惯称母亲为娘。我曾写下许多的文字,唯独没有为娘写下什么。在这个寂静的深夜,我从心底深情地呼唤着:“娘!娘!儿子没有勇气亲口对你说下这些话,只能落笔为念了。”

我只祈求,在岁月的长河中,时间过得慢一些,让我有更多陪伴老母亲的时光,只祈求,她是健康快乐的,尽管我很少向母亲表白,我愿意在心里唱给母亲听,只希望她是我生命中最优美的慢板。

其实,每一份母爱都是最纯洁的崇高的无私的,只是我们缺少感恩的心,或不善于表达母亲给予我们的爱。那份爱就在期待的目光中、在无言的祈祷中、在永远的感念和深深的祝福中。

作者简介:程广海,自由撰稿人。1990年结业于山东文讲所第二期作家班。邹城作协副秘书长。在《广西文学》《延河》《三联生活周刊》等在内的173家省级以上文学期刊、综合期刊,361家文学内刊发表中、短篇小说,散文。56篇小小说、散文入选23家公开出版的书籍。2011年获“《杂文选刊》杯”第三届全国校园杂文大赛三等奖在内的全国性征文比赛23次。《野葡萄》《书缘》《一只飞往春天的柳莺》《二月兰》《母亲的味道》《再次相见》等入选北京、河北、广东、河南、天津、湖南等中考试卷和阅读教材。2016年5月,在《包头晚报》开设“美食乡村”专栏。陆续发表乡村美食系列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