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文学》2024年第3期刊发张建鲁主席《春秋赋:父亲的晾衣绳》(外一篇)
父亲的晾衣绳(外一篇)
(原文刊于《时代文学》2024年第3期)
□张建鲁
戎马倥偬大半生、倔强耿直一辈子的老父亲,在他九十三岁高龄那年,终于撒手人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本来打算将老人家晚年经常居住的郭家楼那个有着两层小楼、两进院落的老家旧院改造成“追寻岁月家史馆”,用来存放和感念老父亲的军功章、荣誉证、锦旗以及历代先祖们遗留下来的老物件、老品质、老精神等弥足珍贵的“传家宝”。就在我收集齐他老人家历年的军功章,以及2015年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给他老人家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2019年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他老人家的“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纪念章等大量实物珍存,又把我写他老人家和家史的《追寻岁月》三卷本、《郭家楼》两卷本,以及文朋诗友们写他老人家的《父辈的光辉》等作品、海内外文朋诗友们为《追寻岁月》写的数百篇书评都一一收集整理好之后,老家郭家楼所处的片区突然划进城市发展规划和重点项目建设,而且很快就得拆迁。
在老家老院马上就要拆迁之际,我忽然想起父母留下的八仙桌、柜橱、圈椅等几样老家具,还有老父亲视若宝贝的工具箱。其他东西可以随便送人,这几样承载着我童年记忆的旧家具我必须要保留、珍藏。当我心情沉重地为了这几件老家具再次走进这个无比熟悉无比亲切的院落时,当我强抑泪流环顾即将消失的老院的角角落落时,我的视线像触电一样猛地停留在院中两棵枣树之间的一根孤独的晾衣绳上。
我赶紧走过去。晾衣绳散发着老桐油淡淡的清香,我吸了一口气,用手轻轻抚捋着粗长的晾衣绳。这是几年前老父亲用一截截各种颜色、长短不一、粗细不一的手提袋的提绳亲手搓成的,看上去像是色彩各异、旋缠紧密的电缆线,又像是一道细细长长的彩虹。在阳光下,被老父亲亲手搓成又用桐油浸刷的晒衣绳闪着柔和的光,好像更结实了。
记得当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横扯于院里的奇异而斑斓的“杰作”时,有些惊异又有些不理解地问父亲:“爸,咱家这根与众不同的晾衣绳是咋回事?是谁的创意和手艺啊?”
他老人家说:“我的创意和手艺啊,晒衣绳我搓好后,感觉还缺点什么,又从西屋找出老桐油慢慢地刷了几遍……要知道,这些提绳都是上好的材料拉丝而成的,结实得很,耐用得很!绳上又刷了桐油,还能驱蚊呢。唉!就是每截绳搓在一起之后,有些细微的疙疙瘩瘩,如果先用针线一截一截缝接上再搓绳就更好了。等过些日子,我积攒更多的礼盒提绳,再搓一条更好的晾衣绳……”
我一听就笑了,对他说:“这得费多大的工夫啊,这得多麻烦、多有耐心啊!现在生活用品市场上卖各种绳索的都有,您老人家只需说一声,要多少有多少,要多长有多长,随时都可以送家来……啊!您手指上缠的创可贴和白胶布是怎么回事?搓晾衣绳磨的吧?”
我隐隐心疼,说话也就直接了些。老父亲急忙打断我的话说:“那能一样吗?一来,这是废物利用;二来,这是劳动养生;三来,这是拧结亲情和友情,看到这条晾衣绳,我就想起这么多年来亲朋好友们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望我的情义!还有就是,看到这根晾衣绳,我就联想到团结的力量,联想到拧成一股绳的集体的力量。尤其是,当我们那些离散多年的老战友们,经过各种渠道打听到我回到老家,依然健在,就相约成群结队地来郭家楼看望我,一起回忆烽火连绵的艰苦岁月、生死过命的战友之情……他们留下来的礼盒提绳可是来自全国各地,而且凝结缠绕着不一样的情义和不能忘却的岁月!他们带来的糕点和地方特产不能久放,早已吃了;而这些盛放它们的纸袋的提绳是可以长久存放的,我可不舍得随手就丢了!对我来说,这都是千金难买的金丝银缕,都是贵重无比的情感纽带啊!”
说起他的战友们,说起烽火岁月,老父亲马上来了精神,他思绪翩翩地回忆着,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见我瞅了一眼手表,怕我不耐烦听他的讲述,就索性以命令式的口吻让我进屋安心坐下来。他唤李姐沏上一壶茶,又让她炒上两个菜,说得和我喝点小酒,好好聊聊。
尽管那天我有业务,但因为老父亲这五彩缤纷、不同凡响的晾衣绳引出了他老人家的回忆和话题,我只能推掉了当天的约请,一门心思陪老父亲品茶忆旧、煮酒谈心。
老父亲或许看出了我的心思,但他也没问我有事没事,谈兴愈浓、饶有兴致地说:“既来之则安之,今天咱爷俩就好好聊聊,也给你这个耍笔杆子写诗著书的提供一些独门素材……”
我赶紧说:“对,我今天就是来看望您的嘛,其他事儿都没咱爷俩说说话、拉拉呱更重要!”
老人家一听这话就开心地笑了,他乐呵呵地说:“这就对了嘛,人的一生哪有忙完的事啊。”
老人家越说越高兴,看我不停地点头,他又乐呵呵地说:“你也当过兵、打过仗,也有情同手足的战友,也有血与火的记忆,咱爷俩今天就像搓绳一样,说说这些,念叨念叨这些,像我搓成的这根晾衣绳一样,捋捋咱爷俩心中这条凝结着战友情的七彩虹……”
听到这里,我朝老人家伸出大拇指,情不自禁地打断父亲的话:“您老人家也是诗人啊!”
“怎么,你以为光你肚子里有墨水、有文化啊?老子当年在战友中也算是有名的文化人,做战前动员时,也是满腔激情出口成章的。只是那时候没笔没纸的,没你们这代人幸运罢了!”老人家说得眉飞色舞,豪情满怀,壮心不已。
我真的对老父亲刮目相看了,并暗暗思忖,一定要写一下这条晾衣绳,写一下这条晾衣绳缠结的往事。
我也来了兴致,与老父亲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着战火硝烟的往事、永世牵怀的情义,说起与战友们的点点滴滴。我忽然觉着,凝望平生,我似乎缺少了老父亲这样的“晾衣绳情结”,老人家恰恰给我补上了一课。
我原来从没注意到,老父亲的英雄豪情里居然有这般细心和柔情。我赶紧赞美老人家几句:“爸,说真的,您老人家的这条晾衣绳,还有被其牵扯的岁月、人情和世故,真的把我震撼了!我忽然感觉您老人家这条晾衣绳就是咱家的传家宝,您老人家也太有创意、太有想法、太有情怀了!这条晾衣绳搓得这么好看,可见您不仅心灵手巧,而且老当益壮、诗情满怀!”
老父亲呵呵笑了,他轻轻拍一下我的肩膀,小声说:“你爸搓这个可有历史了,绝对是老手。想当年,抗日战争后期,我就搓过绳子,尽管不是晾衣绳,而是鬼子的索命绳……我当侦察员时,我们刚设伏干掉鬼子的一支小分队,又奉命去拔鬼子的一个据点。鬼子的这个据点是建在关键要冲的陡峭山崖上的,要想端掉它,必须攀上一个足有十米高的特别陡峭的崖壁。我们特务连行军必备的甩锚的绳索几乎短了一半。我就和战友们脱下小鬼子尸体上的军衣,撕成条,然后把布条搓成一条粗粗的长长的绳索,再把绳索的一头与原有甩锚的绳索连接上,然后悄悄甩上山崖上端的崖柏的树杈……”
我赶紧又伸出大拇指:“爸,您和您的战友们真是太厉害了,不愧是特务连的侦察员,简直是就地取材、无坚不克的天兵天将啊!”
老父亲高兴起来,继续给我讲他们杀鬼子俘汉奸的战斗往事。
最后,话题又回到他老人家亲手搓成的晾衣绳上。说着说着,老父亲突然做出一个危险的动作,他双手抓住晾衣绳,用力把身体提离地面,就像拉单杠那样。我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做出随时救险的手势。老爸说:“去去,用不着,我经常用这晾衣绳拉拉单杠活动活动筋骨呢。在系绳时,我就试过的,绝对不会断开,结实得很!这和一般的晾衣绳能一样吗?你说的市场上卖的那种绳子有这么粗吗?刷老桐油了吗?经过这么多人的手吗?唉,就是还有点疙疙瘩瘩……”
我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既佩服老父亲的心态、毅力,又多少有些担心,他毕竟已是耄耋之年,况且战争年代身上还多处受过伤,心再年轻,也是不比当年了。但我又不敢当面对他说这些,老父亲可不是服软低头的人,他甚至还有一种逆反心理——别人说不行的,说得留心和注意的,他非得试试不可,非得让你目瞪口呆、心服口服才行。
在我思绪悠悠之际,天上忽然飘来一片云,接着一阵风吹来,枣树上呼呼啦啦坠落的树叶砸在我的头上,像是为我和晾衣绳告别,又像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突然,天上毫无征兆地洒落一阵如丝如缕的绵绵细雨。我心头一颤,眼中感觉热辣辣的。我怕父亲的晾衣绳被淋湿了,赶紧解下来,仔细地缠成一团,放在一个红色塑料袋里,并视若珍宝地系上塑料袋的口,就这么一直抱在怀里,走出大门上车返城。
临上车,司机小王问我:“您抱的啥啊?放在后备厢吧?”我说:“不用,我随身带着吧。”
小王凝视一下红色塑料袋,又有些疑惑不解地和我对视一下。我一边上车一边对他说:“这是我老父亲的晾衣绳,传家宝,也是明天或未来追寻岁月家史馆的镇馆之宝。”
老家老院拆迁了,追寻岁月家史馆也不知安放在何处,办法总比困难多,想办的事总能办成的。凝结了老父亲的战友情缘和期盼的晒衣绳一定会在新址落成的家史馆,继续向后人讲述那些久远又难忘的故事。
父亲的遗产
几片雪花,几朵梅影,几抹泪痕,几声鸟鸣,又是一度冬末春首。为老父亲上坟回来的路上,眼角泛红的爱人说:“真快,咱爸走了整整四年了,我还是感觉他老人家依然活着似的。昨天夜里我还梦见他老人家在老家的小楼里满面的笑容、洪亮的声音……”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我和爱人钦荣刚刚走出父母的林地、走上杨家河的青石栏杆的桥头,这个位置离我出生成长的老家老院已是近在咫尺。可是,爱人梦中的老家小楼已经不见了,老院也不见了,父亲去世的第二年,因为城市规划,我魂牵梦绕的郭家楼村已被拆迁成一堆砖头瓦块了。
从青石栏杆的小桥东头走到小桥西头,我的脚步凝滞了,因为所走方向的视野里,已经不见我的老村、老家、老院了,老宅基上只有两棵孤零零的枣树在风中站立着,正朝着我张望。
爱人看出了我的心思和愁绪,小声地说:“这突然的变化也太大了,老爸没了,村庄也没了,老家老院也没了……多亏在拆迁时把老爸生前留下的一些物件保存起来,不然,老家的一切,老人的一切,啥都没了!我终于明白你为啥把老人家留下的一箱易拉罐的拉环视若珍宝,并称之为珍贵遗产了!”
我的思绪一下被带回到两年前,那是老家老院被划入颜店新城重点规划区并开始拆迁之际,我最后一次走进老家老院,一是要带走父母留下的一个条几、一张八仙桌、一个橱柜、两把圈椅、一个工具箱,再就是想最后看一眼我出生并成长的故土家园。拉旧家具的车开走之后,我孤独伫立在老院子的枣树下左看右看、流连忘返,司机王磊又从一楼老父亲住的里间屋里搬出来一个沉甸甸的大纸箱,放在我面前,既好奇又有些不解地指给我看:“看看,老人家咋收集这么多易拉罐的拉环啊?不得有几千个啊!”
我一愣,赶紧蹲下来,捧起纸箱掂了掂,感觉得有几十斤重,可不得有几千个啊。
我这才想起来,多年前,有一次我从国外出差回来,第一时间回郭家楼看望老父亲,刚进村,就看见他老人家正在村头伯民哥的代销点门外弯腰捡拾什么。我赶紧下车,问:“爸,您老最近可好?您在忙什么?我从国外给您带回来一瓶洋酒,您尝尝鲜……”
正在弯腰专心捡拾东西的老父亲呵呵笑起来,双手扶着曾经受伤已挺不直的腰大声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知道你又出国谈生意了,就得去赚外国人的钱,那才是真本事!”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父亲跟前,像小时候那样,一把抱住他老人家的胳膊:“走,回家,中午咱爷俩喝点!”
快走到家门口时,我又想起刚才的疑惑,小声问:“您刚才在捡什么?我看您一连捡起来好几个。”
老父亲边走边伸出手来,摊开手掌说:“易拉罐的拉环,这几天天气说热就热了,喝啤酒饮料的人也多了……”
“您捡它干啥?”我更加疑惑了。
爷俩说着聊着已经进了家门,老父亲说:“说来话长,到家坐下来给你说……”
回家之后,老人家把手里的四五个易拉罐拉环放在八仙桌上,一边烧水一边问我:“中午你想吃点啥?我让小李去摘,你看看咱家院子里,韭菜、辣椒、黄瓜、莴苣、豆角、茄子、西红柿,都长疯了,街坊邻居家也不缺这些,吃不迭,还真愁人啊!”
父亲说的小李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是负责照料他老人家的。我们兄弟姊妹都亲切地叫她李姐。
听到我们说话,李姐从二楼走下来,非常高兴地说:“我说今天窗外怎么老是有喜鹊叫呢!你先喝茶,我去院里摘菜,赶紧做饭。”
我刚想告诉李姐不用做饭了,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在小酒店订好菜肴了,老父亲就抢在我前面说:“对对,多摘点儿,强子喜欢吃青椒,炒一大碗!”
老父亲口中的强子就是我当时的司机续强,现在他已是公司的总经办主任了。
我一听老人家的安排,就赶紧拦下话茬说:“爷俩一个多月没见了,得来点硬菜……”
谁知,我话还没说完,老父亲又打断我的话说:“硬菜好办,池子里有你上次送来的微山湖的野生鲫鱼,还有几条没吃呢;冰箱里还有儿媳送来的牛羊肉和现成的烧鸡、烤鸭……”
这时,提着大包小包的续强已经走进院子,听到我们的对话,赶紧说:“老爷子,李姐,来的路上张总已经订好菜了。”
听了这话,老父亲说我:“家里有这么多菜还花钱,勤俭持家要从粮囤尖上省。”李姐也埋怨我几句,我连忙说:“李姐一会儿多摘点青菜,我带回去。”
吵吵这一阵子,老人家才拿起一个易拉罐拉环坐到我身边来,说:“看到易拉罐拉环,我就想起战争年代的手榴弹拉环,还有一个特殊的手榴弹拉环陪伴了我几十年,至今仍收藏在我的工具箱里……当年打仗,不就是为了让子孙后代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吗?我给你说说这个小小的易拉罐拉环,这玩意一旦被拉下来,脱离了易拉罐体,不仅收废品的看不上眼了,还有一些隐患……”
老父亲说着,就把易拉罐拉环往他左手皲裂的小拇指上套:“看到没,我就亲眼看到钱老三家的孙子,就这样拿着它往中指上套,结果再也撸不下来了,手指肿得像香肠。去乡医院,医生都没辙了,又打的110,还动用了消防队,这才掐断取下来。”
“哎哟,还真是大隐患!”我有些惊讶地说。
老父亲说:“还有,前年夏天下大雨的时候,你胡叔的孙子在街上蹚水玩,就是被这玩意划破了脚,到医院包扎的。再说了,即便对人没威胁,这玩意随手乱丢,也不利于环保吧?”
我连连点头:“对,您老人家说得对!真没想到,这小玩意还真不能随手乱丢。”
老父亲又说:“因为这东西太小,又不值钱,捡破烂的和收废品的都看不上,而绝大多数人又都是拉下来随手就丢。我就想,只要捡起来、积攒多了,收废品的就会要了,就会变废为宝,变成铝盆、铝锅、铝材了……”
我被老父亲的细心和爱心感动了,站起来激动地说:“这就是集腋成裘、聚沙成塔啊!老爸不仅能扛枪打鬼子,还能在这种小事上留心行善,真是人们的表率,吾辈的楷模!”
“别给我酸文假醋的,你说得太文雅我也听不懂!我就知道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老人家呵呵笑着说。
我也忍俊不禁:“您这不也酸文假醋的嘛。”
我追思切切,老父亲的音容笑貌恍若仍在眼前,老人家的谆谆教诲依旧萦绕耳畔。可我真没想到,那些年,老父亲居然积攒了这么多易拉罐拉环。直到老人家去世老院要拆迁,我才见到了这个沉甸甸的大纸箱,见到了老父亲的一颗菩提心。我把一大箱易拉罐拉环带回城里后,就开始了追寻岁月家史馆的筹划和筹建。在家史馆筹划筹建的日子里,我把自己关在书房内,一口气清点了老父亲留下的这箱或许是举世罕有的遗物,总共是3539个易拉环,足足有20多公斤。老父亲在战争年代落下严重的腰疼腿疼,平时弯腰都很费力,捡拾这么多的易拉环,得费多少时间和体力啊。
直到司机启动了车,一股凉风从打开的车窗吹了进来,我这才回过神来。
回城的路上,我对爱人说:“如果能遂了我们的心愿,在追寻岁月家史馆开张之前,我要用父亲那根七八米长的特制的晾衣绳把那几千个易拉罐拉环像穿珍珠项链那样穿起来,作为家史馆的镇馆之宝。”
爱人说:“真的很佩服他老人家,不服都不行,他竟然能用一截截粗细不一的手提袋的提绳亲手搓成一根那么长的晾衣绳。就凭这股耐心和意志,啥事干不成啊!他老人家不愧是老革命、老英雄!”
我感慨万千,对爱人说:“到时候,子孙后代、亲朋好友参观我们的追寻岁月家史馆时,看到他老人家的履历影像,以及有关他的荣誉奖章、新闻报道和书刊资料等,看到这面专设的展示墙上端边框是一条长长的粗绳串联的几千枚金属环,尤其是细看之后,发现粗绳居然是用无数条五颜六色的手提袋的提绳搓成的,而金属环居然是各种各样的易拉罐的拉环,心里肯定是一大串问号。”
爱人说:“老人家的躬体力行,你的独特创意,总有一天会变成现实,真的很有意义啊!”
是啊,老父亲带着爱心、关心和细心积攒下来的沉甸甸的易拉罐拉环,以及他老人家为人和善、仁爱的处世风尚,不都是我们家的珍贵遗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