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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徐振宽 ‖ 白马河畔 ​ ​第4章 榆树林

来源:本站    作者:徐振宽    时间:2025-09-11      分享到:


第4章 榆树林

来到胡同口,铁柱看到建国手中拿着的大钣子,便冷笑了两声。建国不满地低声说:“我这还不是为了保护恁俩,难道是为了我自己不成?你再笑话我,我可就真的回家睡觉去了。”说着,就装作要回家去的样子。

义茗听清“恁俩”的称呼,虽有些心热脸红,但也顾不得许多,连忙用手拉住了建国的䄂子;铁柱则来了个干脆的,直接用自行车挡住了他的去路,低声地说:“别装了,我喊你哥还不行!走吧,咱们边走边说,去榆树林。”

建国轻哼一声,愤愤地低声说:“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呀,就是自己交友不慎,怎么和你华铁柱成了铁哥们儿呢?天天被你欺,被你侮,还不能反抗,什么时候我牛建国也能‘牛’起来,哪怕一回呢!”

铁柱和义茗两个人都窃窃地笑了笑。

建国自言自语似的说:“今天,要不是看在义茗的面上,我……”说到这里,脑袋瓜子竟然罕见地卡壳了。

好在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行人,只有时不时的几声或远或近的狗吠声,在摇荡着夜色下的榆树村。他们三个人迎着月光,默默地向东走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走出村口,义茗便迫不急待地开口问道:“是上学的事吗,什么时候去报到?”

“义茗,你还问他‘什么时候去报到?’你真的不知道吗?他都打算不去学校报到啦——真是个柱子,还是个实心的铁柱子!”听到这里,义茗像武侠小说中被点了静止穴位的人一样,一脸惊愕地站立在那里,直愣愣地盯着铁柱看,想从铁柱的脸上得到否定的答案。铁柱轻轻地点了点头,努力地挤出一丝丝微笑。铁柱方要开口解释一番时,义茗却不容他解释,立马斩钉截铁地说:“你不用说理由——不管什么理由,也不管有多少理由,你都不应该放弃,都应该去实现你的大学梦。不怕建国哥烦,我和建国哥也想去上大学,可人家不要我们呀!”

建国点了点头,说:“我说吧,义茗不会同意的,叫谁谁也不会同意的。”

铁柱望着路南边的庄稼地,在颇具寒意的微微夜风的操纵下,已有薄薄的一层雾气在凝聚着,漫荡着。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压抑,就像那层寒凉的雾气一样,聚集在自己的头上,漫荡在自己的心间。他快速地向前迈了几步,想冲破它,摆脱它,想洒脱地拥抱高考之后本应属于自己的成功带来的喜悦。

义茗不解他这突兀怪异的举动,连忙喊了两声:“铁柱,铁柱!”

铁柱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才和赶上来的义茗和建国一起继续向榆树林走去。

来到榆树林,铁柱和义茗在临近河堤处找到一块不知什么时候放置的大石头,坐了上去。建国识趣,拿着钣子,走上河堤,在离他们二三十米远的地方停下来,席地而坐,观赏起月光下白马河的美景来。

白马河从东北方向翩翩而来,犹如一位英俊洒脱的少年郎,在北面的枣树林那个地方,来了个潇洒的调头转身,折向了正南,便儒雅地铺展而去。建国望着波光粼粼的白马河,越看越觉得陌生起来,不禁暗自寻思:这条河的源头在哪里呢?这条河最终流向了哪儿呢?他不像一匹白马呀,那为什么叫他白马河呢,应该叫他……叫玉带河才更贴切呀?虽然白马河离自己这么近,之前来过的次数也数不清,但自己从未真正关注、关心过他,不应该啊!他在心里又自语道:以前怨年龄小,现在,不,两年后,等我当兵回来,我一定要好好地了解他一番,最好是喊着铁柱一块骑着自行车,沿着河堤往上、往下都探索、畅游一次,一睹他的全貌,一睹他的雄姿与神韵。

铁柱这边,他先向义茗简单地介绍了国家的最新政策,又毫不隐瞒地说了说他家目前捉襟见肘般的窘境,又把刚才他爸和他妈说的话述说了一遍,便望向明暗相间的榆树林,不再言语。义茗明白铁柱内心里的痛苦:他不想让自己的父母再背负更多的债务,他们太不容易了——刚给大儿子盖上房子、娶上媳妇,现在又要供铁柱上大学,况且,毕业后又不分配工作了,以后能干什么还是个未知数,这土里刨食省吃俭用的苦熬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想到这里,义茗的鼻子猛地一酸,眼角瞬间湿润起来。

她用脚尖狠狠地踢了一下脚旁的一块小石头,然后果决地说:“铁柱,你爸和你妈说的对。还有,如果你不去上去,那显得你哥和你嫂脸面上也不好看啊,别人会说闲话的。”铁柱点了点头,在心里说:这一方面我倒没有想到。

“铁柱,‘困难总是一时的,困难也总是能克服的,只要我们敢于面对,勇于去想办法。’我记得初中语文课本上有这么一句话,所以,去上学去,至于困难嘛,就让……让我们共同想法子克服吧。”义茗说完,便低下了头,两手摆弄起衣角。

铁柱伸过去他的右手,紧紧地抓住了义茗的手,两股热流通过他们的手相向地奔流着,激荡着,交融着。

义茗小声地说:“只要你不变心,不嫌弃我,就好。”

“我敢吗?”铁柱微笑着,压低声音说:“你还怕我飞走了不回来不成?别说是两年后不分配工作,即使是分配工作,我的根在这里,我的心也在这里,永远不会变。”说完,那只大手抓得更紧了。

建国往村子的方向望了望,又往这边偷瞟了一眼,嘿嘿地笑了笑,然后哼起一支快乐的小曲子,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大声地说:“我说华铁柱,今天你怎么也这么婆婆妈妈的呢,这可不符合你一贯的作风啊,回去行了不,再不回去,钟大娘会担心的,说不定这会子已经找到我家里去了,这可就露馅了啊!”

一句话提醒了铁柱和义茗,他们俩连忙麻利地站起身,连屁股下裤子上的浮土都来不及扑打,便催促着建国一块,三个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向村子里疾走去。

当建国送义茗回到家时,老钟两口子还在屋子里看着电视,敞着门,等着义茗,只有义晴上床睡觉去了。老钟没有问什么,老钟的女人不想守着老钟的面问义茗,也就都简单地洗了洗脸、手和脚,上床去歇息了。

来到胡同口,建国说:“我光荣圆满地完成你交给的任务,把你的义茗平安、如愿地送回家了,该怎么谢谢我呢,快说吧!”

“怎么谢你?反正我现在只有拳头而已,你还要不要?”铁柱笑着说完,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觉着张燕如何,有感觉吗,要不……”

建国沉默了一会,说:“你去上学,我去当兵,恰巧都是两年。两年后,咱哥俩都回来了再说吧。”

铁柱点了点头,默默地说:两年,两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