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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徐振宽 ‖ 白马河畔 一坡地

来源:本站    作者:徐振宽    时间:2025-10-10      分享到:


几声狗叫,突然从打麦场南传来,义茗和铁柱连忙闭嘴静听了一小会,没有听到有人走路的声音,也便放下心来。义茗想捋清自己的思绪,却发觉越捋越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铁柱虽然内心里有些着急,但还是温情地笑着说:“有什么事,说吧——不会是你把咱俩的事给父母说了,他们不同意吧?”义茗看了看铁柱那俊朗的脸和真诚无伪的表情,便丢开顾虑,低声地说:“我只是给母亲透了透,父亲还不知道。”铁柱连忙说:“那是别的事?”义茗摇了摇头说:“还是这件事……”

“还是这件事,那又是……”铁柱右手摸着脑袋,作思考状,用眼角扫了下义茗,笑了笑。

义茗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再兜圈子或者是遮遮掩掩的,便一五一十地向铁柱复述了母亲给她和义晴说的话。说完,她没有去看铁柱的脸,而是低下了头,等着铁柱考虑一番后,给出这道人生难题的答案。义茗知道,一个男人不在自己的庄上娶媳妇,而是入赘到另一个村里当养老女婿,对这个男人意味着什么。一般情况下,人们不会当着面说出挖苦嘲讽的话,但在背地里,难免会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所以,还是会让人觉得入赘的养老女婿没尊严,被人看不起。如果丈母爷和丈母娘明晓事理还好说;如果过于强势,入赘后,家里的事情依然要由他们说了算,要看他们的脸色,那这个上门女婿的处境就太难了,心里会很憋屈,除非是内心足够的强大,才不至于让他在女方家里觉得低人一等,日子才能平稳地过下去。义茗也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到女方的家里做上门女婿,确实不是一个容易做的选择,毕竟从祖辈传袭下来的传统观念太强大了,强大到无孔不入的地步,就像呼吸的空气一样!个人如想改变这沿袭下来的传统观念,无异于痴人说梦。

其实,此时的铁柱,并没有把去榆树村老钟家做上门女婿这件事看得有多么重要,有多么难攀越,也许是他还太年轻、被传统观念浸染不久深的缘故。他看着低头的义茗,情不自禁地又抬起右手去抚摩义茗的黑发,对义茗体贴入微的举动而感动不已。他在心里想:她也好,她妹妹也好,的确应该留下一个来陪在父母的身边,照顾他们的晚年;义茗是姐姐,也应该主动地承担下来,再说,义茗分析的义晴不宜留下来的理由,是很有说服力的;能有这样善解人意、聪慧又漂亮的女孩子愿意成为自己的另一半,自己还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呢。想到这里,他微微地笑了笑,说:“我‘嫁’到榆树村,和你嫁到枣树村,不都是咱们俩在一块过日子嘛,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没有本质的区别,有的只是外在的形式不同罢了。所以,只要我们俩能在一起,住在哪个村都是一样的,两个家都是我们的家,因为我们的心已经融合成一体的了。义茗,你放心吧。”

义茗的两眼闪着泪花,这才抬起头,看着铁柱,不愿眨一眨眼。

铁柱笑道:“傻妮子,快擦干净了,我的手太粗糙了,你自己快擦干净,一会我丈母娘见了,在心里一定会猜测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欺负你了呢?这还没见过丈母娘的面呢,可别把第一印象给弄糟了,以后还得一个锅里摸勺子呢。”

义茗破涕而笑,说:“这还没进门呢,就认起丈母娘来了,你怎么和猪八戒一样不要脸呢?”

义茗刚一说完,铁柱就猛地靠上去,用自己厚实的嘴唇严严实实地封住了义茗的嘴。义茗用两只手捶打着铁柱的后背,铁柱也不管,反倒用两条有力的胳膊把义茗紧紧地搂起。

过了片刻,铁柱放开义茗,笑着说:“真香!”义茗笑骂道:“香个屁,下午吃的洋葱炒鸡蛋,还有搉的大蒜泥!”

铁柱厚着脸皮说:“我不嫌弃就完了呗!”

义茗捋了捋头发,抬头望了望月牙儿,认真地说:“你真的愿意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可不能糊弄我!”

“我真的愿意,义茗,就像刚才我说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行。”

“那……”义茗本想说未来的公公和婆婆会愿意吗,但终究觉得不妥,便改口说:“铁柱,你的爸爸和妈妈会同意吗?万一他们不同意,那可咋办呢?”

“枣树村和榆树村离得这么近,就一坡地,和一个村有多大讲气!到时候,我做做他们的工作,好好地解释解释,相信他们会同意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他们说呢?”

铁柱想了想,说:“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我再给他们说吧,现在还忒早。”

“也是,大专才上了四个月,离毕业还远着了。”

铁柱坏笑道:“这么急着嫁给我吗,不,是这么急着让我‘嫁’到你家去,好让我们的身心都融合在一起吗?”

义茗听后,伸出手又要去扭铁柱的屁股。铁柱忙说:“姑奶奶来,别扭了,再扭就变成黑色的了,你让我怎么有脸再去学校澡堂子里洗澡去!”

这时,从村子里又传来几声狗叫。义茗低叹一声,恋恋不舍地看着铁柱说:“我们该回去了,不只我的父母要担心了,估计你的爸爸妈妈也在担着心了。”铁柱点了点头,一伸腿一挺腰就站了起来,然后伸出右手,把义茗拉起来,左手牵着义茗的手,右手推起车子,往村子里走去。

“下次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学校放寒假后吗?”义茗问。

铁柱点着头,嗯了一声。

义茗从裤子布袋里掏出一个小手绢包,塞进了铁柱的裤子布兜里。铁柱忙问:“里面是什么?”义茗笑了笑,并不言语。铁柱伸进手去摸了摸,猜到应该是一小沓钞票,便欲拿出来还给义茗。不想义茗却认真地说:“你若掏出来给我,我可要真的生气啦。你多注意一下身体,买点好吃的。”

铁柱只好从布兜里收回手,在布兜外面按了按,深情地说:“那我先攒着,等以后……”

“等以后什么?”义茗不解地问。

“等以后我们有了小宝宝,给小宝宝花。”铁柱刚说完,义茗就又伸出手,在铁柱的屁股上又不轻不重地扭了一下,嘴里还说:“我怕你在学校里把我忘了,我要给你留个印记。”铁柱呲牙咧嘴地说:“你真狠!估计屁股上的紫块要等到春节才能消了呢。”义茗捂着嘴笑着说:“那就等你放寒假后让我看看。”

铁柱把义茗送到家门口时,虽然都万分不舍,但无奈月不明、夜已深,容不得他们俩再互诉绵绵情意,只好就此告别,相约放寒假后再相见了。

各自回到家后,义茗的母亲看到女儿脸上流露出掩饰不尽的喜悦,也就明白了铁柱这孩子应该是答应了,心里也松快、踏实了一半;铁柱的妈妈看到儿子高兴的回来后,就知道儿子真的是和女孩子约会去来,便暗喜在心。至于华坤泰所担忧的翻盖房子无处再筹措钱的事,早已推到了一边。她心里想着:只要儿子有出息,女孩子也死心塌地地愿意跟着他,翻盖不翻盖的还不无所谓。她又用欣赏的目光多看了几眼自己的儿子,是越看越欢喜,倒看得铁柱不好意思起来,喝了杯温开水,便说睡觉去,明天好早点起来去学校。

母亲没再说什么,只是高兴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