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徐振宽 ‖ 白马河畔 第16章 铁杈子
到了晚上八点多,老钟的酒醒得差不多了,想起今天下午自己的女人的反常之处,便琢磨着想个法子问个究竟。眼珠子离开电视屏幕还没转一圈,就想出主意来了(说是主意,实际上也是真实所需),便一脸认真地对自己的女人说:“你下午的话倒提醒我了,现在进入了腊月,也就近了‘年关’了,一些欠钱负债无力偿还的,还有一些惯常好吃懒做手里没钱却也想过个‘肥’年的,就可能在这个时节四处里游逛,看看这个村子里谁家养着羊,院墙比较低矮,可以翻墙过去,趁着夜色抱着羊就跑的;瞅瞅那个庄里谁家喂着牛,大门不是很严实,能够容易地撬开,趁着主家睡熟了牵起牛就走的;还有个别更胆大猖狂的,进入人家的室内,翻箱倒柜,偷窃人家钱财的……”
义茗和义晴目不转睛地听老钟说着,心里直有些发毛,电视里演的是什么,一点也不入心了。老钟的女人还是默默地坐在那里,忙着手里的针线活,只是穿针引线的动作慢了许多。
老钟接着说:“咱们的钱都存在了银行里,存单是有密码的,是不怕偷的;收齐的粮食大部分都接着就卖了,留下的只是一些不多的口粮,也是不怕偷、不值得他们偷的;我只担心咱家的这头老黄牛,可别让那些混蛋们惦记上喽,所以,从现在开始,晚上要锁好大门、关好屋门,夜里还要多警醒些,听着点院子里的动静。”
义晴听后,把凳子往母亲身旁靠了靠。义茗想了想,问老钟道:“要是万一听见了外面有动静那该咋办呢?”
老钟看了看堂屋的门和窗户,说:“你们俩先从堂屋里打开院子里和大门口的电灯,然后对着窗户、扯着嗓子大声地咋呼就行了,千万不能出屋门;他们若是用砖头瓦块什么的砸坏了电灯,你们就隔着窗户用手电筒照他们的脸;我和你娘拿着铁锨或铁杈子出去,就差不多能撵走他们了,再说前院和对门的邻居,还有不远的你叔家也会闻声过来帮忙的;实在还不行的话,那就只能舍弃牛来保我们自己的平安啦,反正不能为了一头牛,去和那些人拼命。”
老钟的女人点了点头。
“今天,我喝得不少,估计夜里睡得会很沉,这么着,”老钟说到这里,定睛注视着自己的女人,“今天晚上,你也去南屋里睡,一是离牛棚近点,二是听见动静能及时地喊醒我。还有,要准备好两个手电筒,万一他们砸坏了电灯,就用手电筒去照他们的眼睛!”
老钟的女人又点了点头。
老钟接着说:“堂屋门是前几年才换的,结实着啦,你姊妹俩从里头关好就行,没事的,放心吧。”
说着说着,不觉夜色已深,一家人都简单地洗漱了洗漱,便关好门,上床睡觉去了。
老钟躺上床,盖好被子,拉灭屋正中吊着的电灯后,轻咳了一声,两眼望着黑魆魆的屋顶,说:“今天有什么喜事?是她姊妹俩商量好,已经定妥了?还是小菡又有喜了,而且怀的是个男孩子?”
老钟的女人躺在里边,又轻轻地靠墙移了移身子,不动声色地说:“小菡应该是又有喜了,上次来这里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如果是的话,现在应该有四个多月了吧。”
“看来今天不是因为小菡的事,那是因为她姊妹俩喽,她俩谁留下来?”
“她姊妹俩原本是都愿意留下来的,只是考虑着小晴年龄还小,对世事还不是很明了,我和小茗商量后,就决定让小茗留下来。”
“也是,小晴还太小,性格嘛,也太柔了些,”老钟又轻咳了一声,说,“给小晴说了吗?”
“没有。”
“对,现在还没必要说。”老钟想了想,又说,“小茗对上门的对象有什么要求吗,你问问她,好让她婶子、姑、姨们,还有周边的邻居们帮着介绍介绍,十九岁了,也该尽快的定下来呢,我好着手安排翻盖房子啦。”
老钟的女人向外侧了侧身,问:“不光翻盖堂屋,所有的配房也都要重盖吧?”
“全部推倒重盖,不盖两层的楼房,后院那不是东西的两口子是不会愿意的,我们盖拐七的大平房,打上地梁和圈梁,结结实实的;平房顶上还可以晒粮食,以后到了“三秋”和“三夏”,就再也不用愁没地方晒了,晚上也不用再搭窝支铺地看着,多实用啊;内部的房间咱也好好地设计设计,就像城里的一样。”
“后院李虎家在拐角处起了个二层,咱也起个二层吧?”
老钟先是一愣,咬了咬牙,嘴上说:“行,从拐角处,咱也起个二层,春秋天里,在上面喝个茶,养个花的,挺好的。”心里却又嘀咕起自己的女人来。老钟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接着说自己的:“等大妮他们来拜节时,你给她姊妹们透透留下小茗招养老女婿的事,我和闺女婿们合计合计翻盖房子的事,过完年,出了正月就开始动工。”
这时,床底下溜着墙根传来一只老鼠跑动的声音,以及“吱吱”的叫声,老钟愤愤地说了句:“从白马河集上买的老鼠药不管乎呀,看来是假的,又上当了!这个集上,你多买几个老鼠夹子吧,还是老鼠夹子管用。”
“嗯。”
“对了,咱们招的上门女婿一定要是实在本分的、能干认干的小伙子才行,可不能是那种不着边际不中用的二溜子。有愿意来的,你一定要帮着小茗相相,经经眼,她毕竟年轻。至于小伙子黑点白点,或者是胖点瘦点的,倒是无所谓的,关键还是我刚才说的要实在本分,要能干认干,这样,咱俩才能省心,老了才真正有个依靠,听见了吗?”
老钟的女人并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在心里想象着铁柱的样子和品性。
老钟见女人不应声,以为女人糊里糊涂地睡着了,便用胳膊肘使劲地碰了一下女人,嘴里骂骂咧咧地说:“你怎么这么不上心呢,竟然睡着了,这可是关系着小茗和咱俩的大事啊!”
“我没睡着。”老钟的女人低声地说。
“没睡着怎么不放个屁啊!没听见我问你话了吗?”老钟提高了嗓门,还想拉着女人坐起来。
“知不道孩子们睡着了没有,你这么粗声厉气的干什么——你躺好听着就行,我这就说,”老钟的女人只好伸手拉了拉老钟,然后小声地说,“找愿意上门的小伙子的事,不用你和我操心了。”听到这句话,老钟肚子里刚才陡生的怒气就消了一大半,便重新躺好,守了守被子,等着听女人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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