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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问荷轩的情趣

来源:本站    作者:阿良    时间:2023-08-03      分享到:

阿良|问荷轩的情趣

作者简介:徐秋良,笔名阿良,秋哥。五十年代出生,先后在南海舰队、湘乡人民武装部服役15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湘潭市作家协会第四届、五届主席,湖南省作家协会第七届、八届全委会委员,中国作家协会第九届全国代表大会代表。有作品在《中国作家》《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北京文学》《天津文学》《湖南文学》《湘江文艺》《绿洲》《西部》等发表。已出版《阿良小说集》《远方有诗》2部短篇小说集,《红土地上的寻找》《芙蓉绣庄》2部长篇小说。


问荷轩的情趣 

大写意花鸟画家刘奇从北京回到湘潭,在湘江岸边辟地织篱构筑了自己的小院,取名问荷轩。自周敦颐的《爱莲说》问世以来,多少骚人墨客崇尚荷花者趋之若鹜,通过曲赋、诗词,书画把荷花推到了极致。刘奇先生便是当今爱荷之君子。

问荷轩依山傍水,绿荫掩映。此地远离闹市,耳不闻城市的喧嚣和躁动,却又不是单单的谧静,当月挂西窗,你又能感受到江水拍岸的韵律。乙未年夏至过后的一个连雨偶晴的上午,应问荷轩主人之邀,我和几个朋友造访了问荷轩。我问刘奇先生,为何取名问荷轩。他笑笑,曰:追慕古人法技,崇尚荷花品性。

问荷轩院前有一口不大的塘,那是刘奇先生用那拿画笔的手握着锄头把,铲除芳草,一锄一锄开挖出来的。如今长满茂密的绿肥芭蕉,芭蕉叶下不时传来蛙鸣声。刘奇在自己的一幅画作这样题款:“何人闲种芭蕉树,一窗碧翠疏雨中。”唐宋诗人常把芭蕉与孤独忧愁特别是离情别绪相牵连。白居易、杜牧、韦石应、李商隐、韩愈、李清照等都有叹咏芭蕉的诗句。我想刘奇先生种此芭蕉,在享受雨打芭蕉的声韵美时,也在时刻警醒自己:大写意中国花鸟画是一门高端学科,在向这门高端学科攀登时,道路是险峻的,崎岖的,极不平坦的,要有踽踽独行的承受力,要有孤独闲愁袭来的承载力。

问荷轩院左是用竹篱编织的栅栏,内有鹅、鸡、鸭在觅食,不时有几只八哥从树枝上飞入群禽中,在它们中间争抢食物。小院右有竹、菊相映。院内有一口小池塘,昨天的雨水还盆装在片片荷叶里,像一颗颗玉石晶莹透明。一只小乌龟不时从水下探出头来,仰望那含苞欲放的几朵飘逸清香的荷花,似欲爬上荷杆去亲吻花苞却又怕掉落下来。两只毛茸茸的小黄狗和一只小花猫正在围着池塘追逐、嬉戏、耍闹。住在这个小院,朝闻鸡鸣狗吠,夜听蛙鼓虫啾。晴天沐着树叶筛落的阳光,雨天倾听芭蕉崔诗的呼唤。在这座充满田园情趣的小院内,刘奇追寻着时光隧道深处的乡愁。

刘奇祖籍祁阳,生于长沙,四岁多随母亲从长沙下放到湘乡湖山。湘乡,产生了晚清名臣曾国藩。就是这个曾国藩,把一大拨乡蛮带到了全国各地的战场。也是这一大拨乡蛮把全国各地的优秀文化、先进思想带到了湘乡,厚实了湘乡文化的基础。刘奇置身于这块沃土,浸润着这里的文化长大。刘奇从小学到初中,至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在湘乡生活了十多年,对湘乡充满无限的深情。谈起这段经历,刘奇尤为激动。他说“湘乡是我的故乡,湘乡秀美的山水养育了我,湘乡纯朴的民风陶冶了我,湘乡厚实的文化垫高了我。”全家初到湘乡,举目无亲,四顾无友,村里乡邻伸出温暖的手,帮他家建房屋,帮他家耕种田土,教会他们干农活,相处是那样友善、和睦、亲近。离开湘乡几十年了,刘奇每年都要陪伴父亲去湘乡看望乡亲,追寻逝去岁月,重温故里乡情。

刘奇从小学读书开始就显露出绘画天赋,美术课堂作业多有在学校、学区展出,美术老师总是拿他的作业做范本。初中特招进了美术班。高中时参加了湘乡文化馆举办的美术培训班。当时有名的画家成诗泉、谢欣、朱训德、唐映南等都在美术班授课。刘奇谈到这来,特别提到他父亲:“父亲虽是305厂的工人,却对自己的美术爱好特别支持。他把厂里废弃的图纸捡回来,裁剪装订成图画本,供我胡涂乱画。不管画得好不好,他总是不断地激励我、夸奖我。”

刘奇说自己是非常幸运的。在自己的艺术日臻佳境的道路上,有三个助跑点令他难以忘怀。1982年考入长沙理工大学艺术学院,当时的美术老师是李天玉、邹传安,王友智、李立等也在学院授课。他们都是省内外已有盛名的艺术家,他们的艺德、艺术造诣很深,对自己影响很大。几年的大学生活为后来的艺术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1985年大学毕业被分配到湘潭纺织印染厂设计院。这个设计院人才济济,有很多同事是国内知名大学艺术学院毕业的。湘纺印染厂设计院设计力量在全国同行排第二。当时的厂领导和设计院的领导对设计人员都很宽容,学术氛围浓。每周有一天户外写生,每年有一个月的国内写生,去名山大川,这一时段刘奇主攻工笔画与西方绘画。2008年,他考入中国国家画院,在高卉民导师工作室学习。在高导的悉心指导下,刘奇系统地、全面地学习中国绘画理论和古人绘画的技法,大量地临摹石涛、徐渭、八大山人、吴昌硕、任伯年、潘天寿、齐白石、李苦禅等巨匠的名作。也是从这一时期开始,刘奇由工笔画、西画彻底转向大写意花鸟画。刘奇说,没有高导的教导,他不可能顺利转向,且转的这么浑然。

大写意花鸟画,近代的李苦禅先生是北派的典型代表,作品雄浑、粗犷、厚重;潘天寿先生则是南派的典型代表,作品奇险、华滋、清新。一座座艺术高山让人仰止。要在这门学科上取得进步,刘奇说,如何融揉南北艺术,探索一道属于自己的路子,是自己的梦想和追求。

刘奇至今已创作了几千幅大写意花鸟画作品。他的作品尤其是近些年来的作品,朴拙、雄厚、大气磅礴、意态豪放,很多评论家说刘奇的画“苦味”甚浓。但你细细品味,慢慢咀嚼,你会惊喜发现刘奇的画又具细腻、秀润、充满灵气,洋溢生活的趣味。很多行家说刘奇的作品有潘天寿南派艺术的浸润。刘奇在走自己的路,他就是要把前人的技法,南北艺术流派的神韵,如水乳般揉到自己的笔墨线条和物象中。

刘奇主张中国画要充满文气,洋溢诗意。中国画没有文气,少诗意,那就不是中国画。画家要让自己的作品有文气和诗意,与平时个人学识的积蓄和性情的涵养分不开。刘奇的画蓄着文气有一种向外的张力,而那画诗意般的题款,使那股张力又更具韧性。如“安于村壤宁康阳,登高一曲喜盈门”“残荷无惧霜雪至,留取傲骨唤春风”“林幽蝉声远,荷香梦更深”“月映荷塘蛙声远”“蕉荫竹影午梦长”“总忆故乡那池莲,夜夜有香入梦帘,月华初泻如牛乳,人面荷花伴夏眠”。

茶饮之余,刘奇先生跟我谈及问荷轩几件极有趣味的事。

有一次从祁阳买回来两只鸡,一公一母,遍色黄毛。鸡是最早进入人类家园的飞禽。母的下蛋,公的司晨,还能捕捉院内的虫蚊。鸡鸣狗吠,庭院里有鸡才有生气。这两只鸡很快适应了问荷轩的庭院生活,和院内的鸭、鹅混成一片。不久,刘奇又从花石带回一只爆花母鸡,这只母鸡很好看,叫声悦耳。扔进院里,不一会它们就像一家人。可不久,刘奇细心发现,那红冠公鸡移情别恋,不和那只同来的黄毛母鸡为伴,而一天到晚伴爆花母鸡成双成对出入。更奇怪的是,那只黄毛母鸡居然几天不见,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大约过了一星期时间,黄毛母鸡又重新出现,看得出它总是尾随其后,有些闷闷不乐,下蛋后叫声也不是先前那样清脆了。刘奇住在问荷轩,宅院四周的树枝上常聚集很多麻雀,他发现麻雀之间打架没有群殴,它们要么为争食、要么为争情,或是一对一的厮杀,或是一对几的搏击。刘奇还说狗吃独食。不论是同一屋檐下主人养的几条狗,还是邻居家的狗,强势的狗在进食时,其他狗是不能来抢食的。要等强势的狗吃饱了,其他的狗才能依次进食。为了使狗平等同时进食,刘奇准备几个狗食盆子。刘奇还喜欢干的一件事是每日清晨必去水渠边杀狮毛草喂鹅,鹅最爱吃狮毛草。刘奇看到自己杀回来的捆捆青绿的狮毛草被那10多只鹅像粉碎机那样吞噬,心中生出无限的惬意。

这就是刘奇离开砚边案桌,走出画室的业余生活,这种生活溢淌出来的情趣弥漫着问荷轩的室内院外。

朱熹有诗云:“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画家刘奇眷恋田园,向往山野,把自己浸润于大自然的情趣中。这就是绘画艺术的“活水”,刘奇在这一潭“活水”里。我坚信他的笔会越来越健硕,他的大写意花鸟画会越来越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