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们的历史太漫长了。好多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由此，让我们想入非非。

1975年12月在湖北省云梦县睡虎地秦墓中出土的大量竹简，这些竹简长23.1～27.8厘米，宽0.5～0.8厘米，内文为墨书秦隶，写于战国晚期及秦始皇时期，包含1155枚竹简、4万余字，反映了篆书向隶书转变阶段的情况，其内容主要是秦朝时的法律制度、行政文书、医学著作以及关于吉凶时日的占书，为研究中国书法、秦帝国的政治、法律、经济、文化、医学等方面的发展历史提供了详实的资料，具有十分重要的学术价值。

从这些竹简来看，当时老百姓在暴秦的压榨之下，这说法好像有点难以成立。然而，事实是秦朝统一后只过了十四年，又没了！

这个不争的事实，让我们不得不重读贾谊的《过秦论》。贾谊的观点对后人影响甚大，难道是一个惊天的误导？还是一针见血的论定？

毫无疑问，贾谊代表的是西汉当朝的主流观念。但是，秦朝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覆灭的呢？我认为秦始皇未期，与秦二世当政，还是如贾谊所述，暴虐无道，百姓才揭竿而起的。云梦竹简也是真的，贾谊所述也不虚言。

重读了贾谊的《过秦论》，感觉还是一如既往的棒。2200多年了，那么年轻的贾谊，竟然写得如此之好。没想到的是，还跟我们湖南有这么大的渊源，幸耶？缘耶？

贾谊故居我去过多次，在里面也转悠过。贾太傅过后历朝历代，湖南人民对贾长沙的怀念与尊崇，是真挚的。我们湖南真是一个包容性很地方，从屈原、贾谊、杜甫、朱熹等，他们都不是湖南人，但对湖南人的影响，从古至今从未改变。

湖南以岳麓书院为中心的文化教育，之所以产生那么多硕儒大家，如周敦颐、王船山、魏源、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郭嵩焘、彭玉麟、谭嗣同、蔡锷、黄兴、宋教仁、熊希龄、毛泽东、刘少奇、胡耀邦等等，跟这些文脉绝对有着莫大的干系。

近现代以来，湖南人的精神世界，跟这几个人的辞赋诗文相印证，所述其本质极其相似相同！

二

贾谊在湖湘文化的源头之中，其人其作的影响之大不可估量。他死后，人们直接称他就叫“贾长沙”，而并不以其故乡洛阳名之，可见与湖南当地长沙联系之紧密，倒成了长沙的品牌之一。

贾谊著作主要有散文和辞赋两类，代表作品有《过秦论》《论积贮疏》《陈政事疏》（《治安策》）《吊屈原赋》《鵩鸟赋》《惜誓》《旱云赋》等。刘向编辑的贾谊《新书》十卷，原本五十八篇，皆为政论。他的政论文评论时政，风格朴实峻拔，议论酣畅，鲁迅先生称之为“西汉鸿文”。

我认为，他的不少文章应该是在长沙写的，不然不会以“贾长沙”而名之。目前，可见到的他的《鵩鸟赋》，还有《吊屈原赋》，自己在文中标明是在长沙写的。故，他的《过秦论》说在湖南写的也不为过。

贾谊这个人学于荀子之弟子张苍，少有文才，他20岁就被文帝擢拔为博士，参与国家管理的各种讨论，经常可以接近皇上。

我略作考证了一下，主要是根据《史记》和他的《鵩鸟赋》作印证，《鵩鸟赋》中说居长沙三年而作，作后一年有余，又蒙召再入长安，计算时间，他到长沙一共住了四年，即可反推大概是二十三、四岁到长沙，史记记载，是因谗言贬至长沙，《史记》记载他的33岁亡，其实，是按照中国的习惯按虚龄记，他死时应是32岁。所以说，他从20岁到32岁，大家关注他就是这12年间的事情。

回到了长安，他主要工作是陪梁王读书、教书，应该也写了一些东西。那个时候，他已经功成名就，肯定也参与了一些国事决策。历史记载，他有一些东西被采纳了，有些东西没被采纳。《史记》记载“居数年”，梁王堕马而亡。这“数年”至少是三年以上吧。

梁王刘胜坠马死后，他一直很忧郁，自责。具体情况我们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有可能他是在现场的。他又“哭泣岁余”而亡，这是《史记》的记载。这个时间相加，至少是4年或5年。所以这才推测出，应该是二十七、八回到的长安，三十三（即三十二）亡故。

三

作者有理由认为，他的重要辞赋都是在长沙写的。如《鵩鸟赋》《吊屈原赋》《旱云赋》(有争议)。《鵩鸟赋》《吊屈原赋》自不必说，文中点出了写作时间和地点。

《吊屈原赋》中有:“谊为长沙王太傅，既以谪去，意不自得。及渡湘水，为赋以吊屈原。屈原，楚贤臣也。被谗放逐，作离骚赋。其终篇曰：“已矣哉！国无人兮，莫我知也。”遂自投汨罗而死。谊追伤之，因自喻。”

《鵩鸟赋》中开始也有:“谊为长沙王傅三年，有鵩飞入谊舍。鵩似鸮，不祥鸟也。谊即以谪居长沙，长沙卑湿，谊自伤悼，以为寿不得长，乃为赋以自广也。”

二赋中皆点明时间地点。

而《旱云赋》中的语句“汤风至而含热兮，群生闷满而愁愦。”“怀怨心而不能已兮，窃讬咎于在位。”“畎亩枯槁而失泽兮，壤石相聚而为害。”等，这里的“泽”应指南方之湖泽，西安人工湖昆明池是公元前120年汉武帝所开掘。

结论是，他重要的赋作，应该都是在长沙写的。因为之前从20岁到22或23岁那几年，他当博士忙得很，没有时间去写更多东西，主要以政论性文章为主。

《惜誓》语意苍凉，如“惜余年老而日衰兮，岁忽忽而不反。登苍天而高举兮，历众山而日远。”似应在梁王堕之之后，三十一、二岁时所作。

有人提到“惜余年老而日衰兮”认为不是贾谊所作，这是因他们不懂诗人。

从他生平这些经历来判断，所以他最空闲，最有创作能力的，就是在长沙的这四年，也就是他二十二、三岁到二十七、八岁之间。二十七、八岁回到长安后，更忙。要教书，教刘胜读书，又要与文帝谈“鬼神”之事，楚地好祠鬼。

他在长沙创作这两个赋，即《吊屈原赋》和《鵩鸟赋》，已经成为汉赋数百年里面水平最高的赋作了，没有之一，而是唯一。

后世人称其为“贾长沙”，不是没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