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连雨带雪，把道路弄得提溜湿滑，一不小心，就会赏你一个“屁股墩儿”。大街小巷出现了许多扫除积雪的志愿者，也有爱心人士呼吁不要轻易点外卖了。这让我想起了从前的村子里既没有超市，也没有饭店，更没有外卖员，家里来了客人，不知如何招待。曾子的母亲曾经因此急的咬自己的手指头，可巧了，她这么一咬，却被在山上打柴的曾子感觉到了，他急忙跑回家，问母亲怎么回事。

不知为什么，我又想起了一支过去的童谣：“门链吊，哗啦啦，谁来啦？客来啦。我说杀只小鸡吧，小鸡说，我的尾巴长，杀我不如杀只羊。羊说，我四条腿一起往前走，杀我不如杀条狗。狗说，我黑天看家白天哑，杀我不如杀匹马。马说，我白天耕地黑天歇，杀我不如杀只鳖。鳖说，我去了蹄儿，像条鱼儿，揭开盖，四样菜。”况且早就有“问客杀鸡”的说法，我认为从前最隆重、最便当的方式就是杀鸡待客。

然而，据战国时期的《韩非子•外储说左上》说：“曾子之妻之市，其子随之而泣。其母曰：“女还，顾反为汝杀彘（zhì）。”妻适市来，曾子欲捕彘杀之。妻止之曰：“特与婴儿戏耳。”曾子曰：“婴儿非与戏也。婴儿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学者也，听父母之教，今子欺之，是教子欺也。母欺子，子而不信其母，非所以成教也！”遂烹彘也。

翻译成现代文就是：曾子的夫人要去赶集，她的儿子哭着也要跟着去。她就对儿子说：“你先在家待着，待我回来杀猪给你吃。”曾子的夫人从集市上回来了，曾子就要去杀猪。曾子的夫人就劝阻他说：“我只不过是糊弄孩子罢了。”曾子严肃地说：“你这可不能瞎糊弄啊！孩子还小，缺乏思考和判断能力，他需要向父母亲学习，听从父母的教导。你这么做就是教孩子骗人啊！你欺骗孩子，孩子以后就不会再相信你了，这怎么能行呢。”于是，曾子执意把猪杀了。

我不知道曾子自己一个人能否杀掉一头猪，反正我本人做不到。因为我从前见过杀猪的场面，知道杀一头猪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非专业屠夫和五六条壮汉不可。即使曾子杀的是一头小猪，那尖刀刺入喉管的刹那间的嚎叫以及喷涌而出的鲜血，足以把胆小的人吓晕。

曾子以孝著称于世，师从孔子，是继往开来的温文尔雅的儒学传承人，并非驰骋沙场的武将，他虽然也信奉“君子不可不弘毅”，不畏惧权势，他曾说：“晋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慊（qian 遗憾）乎哉？”（语出《孟子·公孙丑下》）但是他的母亲却不相信他敢杀猪，更不会相信他敢杀人。

然而，《战国策·秦策二》记载着这样一件事:“昔者曾子处费，费人有与曾子同名族者而杀人。人告曾母曰：曾参杀人！曾母曰：吾子不杀人。织自若。有顷焉，人又曰：曾参杀人！曾母尚织自若也。顷之，一人又告之曰：曾参杀人！曾母惧，投杼逾墙而走。夫以曾参之贤与母之信也，而三人疑之；则慈母不能信也。”

翻译成现代文就是：“过去曾参住在费地时，那里有个跟他同名同姓的人杀了人，有人向曾子的母亲报告说曾参杀人了！曾子的母亲说我的儿子是绝对不会杀人的。 没隔多久，又有一个人跑来对曾子的母亲说曾参真的杀了人。曾子的母亲仍然不与理会。 仍然不慌不忙地穿梭引线，照常织布。又过了一会儿，第三个人也跑来对曾母说曾参确实杀了人。曾母吓坏了，急忙扔掉梭子，爬上梯子，越墙逃走了。曾参虽然是位贤德君子，他母亲对他十分信任，但是架不住有三个人都说他杀了人，所以母亲也不敢相信他了，从而说明“流言可畏、三人成虎”的道理。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可由嘉祥县武氏祠博物馆里陈列的一块产生于东汉末年的汉画像石作证明。

话再说回来，从前村子里的人待客杀鸡虽不是常事，但毕竟是事实，因此曾子杀鸡也有可能，而为待客杀猪则不大可能，如果把曾子杀彘改为杀鸡，其可信度更大。况且“彘”与“雉”音相同，“雉”的形体和习性又极像“鸡”，再加上古人的故事绝大部分是口口相传，刻之于木石者甚少，以至于把“雉”传成“彘”，窃以为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不入胜母”的曾子注重“慎独”修行，能够做到“三省吾身”，曾母相信她的儿子绝不会干寻衅滋事、杀人害命的勾当，但还是经不住“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考验，由此可知把“杀鸡”传成“杀猪”，也就不足为奇了。

“穷人别被富人哄，楝子开花才不冷……”又有一支民谣在我耳边响起，从前村子里的一些人“出九”以后就把棉裤、棉袄改成夹裤、夹袄，一旦遇到“倒春寒”就麻烦了。这不，前几天气温高达零上20度，爱美的小青年早早地换上了花裙子，然而，不过两三天功夫，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又把她们裹成了小棉猴。气温会经历“过山车”，其他的未尝不会。

望着街上欢快的志愿者，他们正在铲开重重的积雪，一点一点地开辟着前面的路。我忽然想到《围炉夜话》的主人，历经清朝中晚期五朝的王永彬“看书须放开眼孔，做人要立定脚跟”的教诲，领会读书切忌“食古不化”，做人力避“好高骛远”的深意。

其实，杀猪也好，杀鸡也罢，都已经不重要了，人们窝在沙发里动动手指头，什么“东坡肉”、“啃得鸡”，分分钟送到你面前。

以上的话权当是给在家的“居士”们提供一点儿解颐的佐料，也给年轻的志愿者们行一个注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