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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仁|汉宫秋色​——西汉初期宫廷母后专权

来源:本站    作者:李安仁    时间:2024-03-01      分享到:


在漫长的中国历史上,凭借着开疆拓土、注重农耕、政治开明等方面的突出成就,西汉王朝成功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成为了此后历代封建王朝的标杆,常常为后人所传颂。

这样一个堪称标杆性的存在,以“母亲”形象为代表的女性权利,在西汉初期得到极大推崇,成为这个时期的代表形态。

在中国传统文化当中,孝道是儒家学说及其他学派的核心之一,是中国人的普遍观念。这种情况正如在《大戴·礼记》当中所言:“夫孝者,天下之大经也。”

因此,作为中国历史上的第二个封建王朝,西汉统治者当然也对“孝”,持以高度重视和尊崇的态度。

纵观两汉数十位皇帝,除了两位开国皇帝,其他皇帝的谥号当中全部都有着一个孝字。

而在两汉所主要采取的选官制度——察举制中,孝廉也是其中重要的考试科目,是评价一个人的重要标准,也能够极大决定他是否能够做官。

虽然从权力的掌握来看,皇帝应该可以说是至高无上,但对于孝道一事,他们却仍然需要小心谨慎。

在古代社会,忠与孝往往被联合在一起,并且在西汉时期出现了“臣事君,犹子事父母也”的论断。因此,一旦皇帝无法遵从孝道,不仅会使西汉王朝赖以提倡的以孝治天下观念得到颠覆,其自己也会承受诸多政治上的不稳定因素,乃至为其他人发起叛乱行动提供借口和理由。

虽然在现如今看来,“后”只是对于女性的尊称,但在早期古代社会,后却与王、帝等字一样,也是对于君主的尊称,直到西周时期才最终演变为专门对于女性的称呼。

然而,即便如此,后者在法理性上却仍然被赋予了一定的政治权力,《白虎通·嫁娶》一书当中便认为后是“明海内之小君也”,这在两汉时期尤为明显。

因此,从政治制度的建设来看,女人具有权力对朝政进行干预。此外,在担任皇后与太后的时间当中,她们也积累了相当程度的政治智慧与手段,并且能够将这些手段得到应用,从而为自己争取足够的权力。

西汉历史上出现了数次太后干政情况。

说到中国历史上最为著名的女性干政事件,吕后的名气绝对排得上前列。

吕后名雉字娥姁(前241-前180),,山东单县吕文之女,前221年嫁刘邦。楚汉之争中,曾被项羽挟持,后被释放。前202年立为皇后,生鲁元公主和汉惠帝。汉高祖死后,被尊为皇太后。汉惠帝死后,开始临朝称制,大封诸吕为王。前180年8月病逝,终年62岁,葬于长陵。

在刘邦称霸的过程中,吕后以及其背后的吕氏家族中人也曾多次对刘邦给予过关键帮助,可以称为刘邦最为仰仗和心腹的势力之一。

吕后本人的政治手段也颇为高明,不仅在剿除异姓王时起到了重要作用,她还通过多方联络势力的方式打破了刘邦试图改立太子的设想,极大稳固了自己的皇后和刘邦在去世之后的太后地位,并最终为自己的干政行为铺好了路。

如果仅仅从国家治理的角度来看,其实吕后算得上是一位不错的执政者。在吕后执政期间,西汉继续实行着汉高祖刘邦统治以来的休养生息政策,有效维护着西汉社会的稳定。

即便是在自己遭受匈奴首领羞辱的情况下,吕后也能够做到保持理智,没有愤然选择与其开战。然而,若是从皇权交替的角度来看,吕后却无疑是暴君了。

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吕后大肆提拔吕氏宗族之人并对他们委以重任,同时还对刘姓宗室子弟展开一系列打压乃至迫害。

当时的汉惠帝刘盈以及之后的前少帝、后少帝也都相继成为她的傀儡,几乎要将江山归于吕氏家族,其干政甚至是掌控朝政的程度之深可见一斑。

虽然吕后在其生前对西汉朝政有着绝对的主导权,同时也为了保障吕氏宗族之后的生存和延续使用了诸多手段,但是在西汉开国功勋集团以及一众刘姓宗室子弟的制衡下,吕氏宗族最后还是在吕后去世不久便被剿灭。

之后,汉文帝的母亲薄太后与汉景帝的母亲窦太后在西汉女性干政史上也扮演着重要角色,她们的政治野心和对权势的渴望、手段之暴虐虽与吕后相形见绌,其命途之多舛,生前富贵、死后尊荣都足以撰写一部传奇的史书。

汉文帝、汉景帝与汉武帝,都是刘汉极具名气的有为君主,前两位皇帝开拓了“文景之治”,汉武帝则雄为与秦皇大唐齐名的盖世君王。有趣的是,这三位著名皇帝分别仰仗着自己的生身之母才拥有万民仰止的崇高地位,并凭借老娘的政治影响,形成自身权势,最终,摆脱女人的遥控,争取到自己理政当家,让他们的母亲或祖母,成为享受尊崇的政治玩偶。

先说说窦太后。

窦太后名为窦漪房,安成侯窦充之女,河北衡水人。是吕后独揽大权时,以良家女子被选入宫中,伺候吕太后的宫女,也叫她“窦姬”。在代地,她为汉文帝刘恒生下了一女二子,馆陶公主和刘启、刘武兄弟俩。由于刘恒的四个儿子都夭折了,于是,窦姬的长子刘启被立为了太子,窦姬也被立为了皇后。此后,窦皇后因病失明,也因此逐渐被汉文帝所冷落。

可是,处于社会的最底层的窦太后随着与刘恒成婚,一切都得到了改变。之后随着汉文帝的去世,窦太后的身份和地位得到进一步提高,其在政治上的发挥空间自然也相对应的扩大。

女人命长。耗死丈夫汉文帝之后,儿子汉景帝临终前,只得把大权交给窦太后,由她辅佐年仅16岁年轻的汉武帝——刘彻。

不仅汉景帝受到了来自窦太后的掣肘,之后的汉武帝同样如此。当独尊儒术的汉武帝试图改变之前西汉王朝无为而治的黄老理念之时,窦太后直接给了他当头一棒,让汉武帝直到窦太后去世之后才真正开始掌控国家。

刘彻的母亲——王氏也是个经历独特的美女。《史记·燕世家》载:前206年(汉元年),燕及辽东两地皆为臧荼所有,史称燕王。前204年(汉三年),臧荼归顺韩信,投降刘邦。前202年(汉五年)因刘邦大肆捕杀项羽旧部,令臧荼非常恐惧,于是反汉,高祖刘邦亲自征伐,臧荼被斩杀。

臧荼孙女臧儿,先嫁给槐里的王仲为妻,生育二女一子,长女王娡,即是汉景帝刘启第二任皇后,亦是汉武帝刘彻生母。

当初,从“有夫之妇”,变为了尊贵的皇后。王氏生汉武帝之前,已嫁给农民金王孙,两人有了个女儿叫“金俗”。后来,娘家把她送入了刘启的宫中。很快,她就赢得刘启的宠爱,被封为美人。几年后,王氏生下了三女一子,儿子即刘彻。

在汉景帝身边,王氏母凭子贵。公元前141年正月,汉景帝驾崩,刚即位的刘彻,尊窦氏为“太皇太后”,尊其母王氏为“皇太后”。

谁也想不到,“反王”之后的王氏居然成为皇后。她从一名普普通通的农妇,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国母”,充满了人生传奇。

很快,儿子刘彻也登基称帝,尽管历史给王氏留下把揽朝政的好机会,但她还是要看活得够久的“太皇太后”窦氏的眉眼高低,因此史上没有更多有关她的记载。

最后,说一说汉文帝之母薄太后的传奇人生。

薄太后(?~公元前155年)原名薄姬。薄姬的父亲薄氏是吴郡(今苏州)人,秦末之时与从前魏国的宗室之女魏媪私通,生下薄姬,薄姬的父亲死在山阴,因而就埋葬在那里。当时西楚霸王项羽正与汉高祖刘邦在荥阳相抗衡,天下大势尚未分明。魏媪曾为已经嫁进魏王宫中女儿卜算命运,号称“天下第一”的女相士许负说薄姬将生下天子。这让自立为魏王的魏豹喜出望外,谁知好梦难以成真,魏豹不久被汉高祖处死,薄姬被送进汉皇宫中织布的工房服役。汉高祖刘邦有一次到织布工房中,看见薄姬很有姿色,诏令纳入后宫。

薄姬入宫一年多,也没有得到汉高祖的御幸。

当初薄姬年少时,与管夫人、赵子儿约定,如若“先显贵不忘记同伴好友”。

后来管夫人、赵子儿先受到刘邦的宠幸。汉高祖四年(公元前203年),汉高祖在宫内成皋台上,管夫人和赵子儿两位美人相伴,听到她们在一起谈笑当年与薄姬的相约。汉高祖心生怜悯,当天就把薄姬召来同房。

公元前203年,薄姬就怀孕生子,产下了刘恒。

很遗憾,刘邦早有儿子了,刘恒只能排名第四。显然,争夺皇位无望,薄姬只能默默守在儿子身边,教育、服侍。此后,刘恒被封为代王。第二年,刘邦就去世了。当时,吕后专权,薄姬让刘恒选择了最贫瘠落后的晋阳去做代王,这一举动使得吕后彻底放松了警惕,并没有在处死其他嫔妃的同时给薄姬架上一把刀,并且还很宽容地把薄姬放到了刘恒的代王府中。

最后,当其他嫔妃和皇子都被杀尽了,吕后也没有对薄姬母子动一下手,可能是太远忘记了,也可能是觉得确实没什么威胁。

薄姬被放逐到代王府后,一门心思全花在了教育儿子上面。你要宽容,你要仁爱,你要爱惜民力,你要造福天下苍生,你还要立志“为大汉之崛起而读书……”而刘恒也是一个可塑之大才,他没有浪费一丝一毫母亲的教诲,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地将母亲的教导悉数记在了心里,并立志要落实到行动上,当然,只要给他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公元前180年,吕后去世,诛灭吕氏一族的大臣们这才发现,能够继承皇位的皇子都被杀光了,他们连个继承人都找不到。正当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人突然提起晋阳那边还有个代王刘恒,他可是高祖亲生的第四子,正儿八经的皇位继承人啊。

在刘邦的旧臣丞相陈平和太尉周勃、朱虚侯刘章等人的拥戴下,代王刘恒离开晋阳,入驻未央宫,正式昭告天下,是为汉文帝。

谁能想到,清心寡欲的薄姬居然跳过了吕后的迫害,儿子反倒称帝,完成了一个奢华的世间梦想。

人们后来发现,这个不得已而选择的帝王居然如此的优秀,这个偶然的选择居然让大汉就此绵延了数百年。

汉文帝刘恒是封建王朝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圣君,是他为“文景之治”起了个好头;也是他认识到了西汉初年的社会形势,一反秦末的法家治国,重用黄老思想与民休养生息,禁止大兴土木,提倡勤俭节约,全力发展了大汉王朝的经济;还是他重视文教,大兴官学,创办西汉太学院,开启了大汉四百年养士之先河,使得后来即便是东汉灭亡,士人们也都念念不忘汉室天下;更是他爱惜天下苍生,理解民间疾苦,哪怕是一个叫缇萦的小女孩给自己上书,要求减轻刑罚、爱惜民力,他都一一诏准,最终为大汉的强国之路奠定了民心基础。

汉文帝还有最为独特的一点,尤其值得后世历代帝王学习,那就是他的家教相当之成功,自他之后,西汉王朝明君辈出,绵延百几十年不断,他们共同缔造了强盛的大汉王朝,而这在两千年的封建王朝史上都不多见。

我们当然可以说,这是汉文帝的伟大之处,可是,在这背后,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由衷地说一句,当年在晋阳贫瘠的代王府中教育刘恒的薄姬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呢?或者可以说,薄太后才是那个大汉四百年天下的第一女强人?因为无论怎么说,两汉四百年天下,自刘恒之后,所有皇帝均是出自薄姬之血脉,而她曾经躲避过的吕后,争宠胜过她的戚夫人,后来都不知道在哪里了。

《汉书·外戚传赞》:“夫女宠之兴,由至微而体尊,穷富贵而不以功,此固道家所畏,祸福之宗也。序自汉兴,终于孝平,外戚后庭色宠著闻二十有余人。然其保位,全家者,唯文、景、武帝太后及邛成后四人而已……其余大者夷灭,小者放流,乌噱!鉴兹行事,亦已备矣。”

封建时代的母后专权,是具有时代特色的历史现象,对我们研究和借鉴古代智慧不无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