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东 | 知青走过50年
人生有几个五十年?五十年的纪念日,又有几人能有?而我就有,我们老知青都有,那就是上山下乡整整50年。50个寒暑真快啊,一转眼的功夫,五十年过去了,我们也都来了。刚到农村还是毛头小子、黄毛丫头,在蜿蜒曲折的人生路径上没走几步,脸一转,头一晃,已是满头银发的七旬老人了。50个春秋真慢,在社会变革的崎岖陡坡上碰到下岗、失业、病灾的绊脚石,磕磕绊绊地过来了。
遥想50年前,也就是1974年秋季,我们拿到高中毕业证没两个月便响应党的号召上山下乡,到农村接受再教育,按照县委的分配,我们30名十七八岁的小知青被分配到微山县蔡楼大队安家落户。从小生长在城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哪见过农村的广阔天地,哪见过农村的蓝天白云,哪见过农村的贫穷艰辛?刚到农村就赶上"三秋"大忙,砍玉米、刨芋头、割豆子、耕地、施肥、耩麦。原野上的秋雨淋掉了男知青身上的学生味,田野上的秋风吹跑了女知青身上的小姐味。十七八岁了,奔忙在农村的广阔天地里才真正懂得秋的本质、秋的内涵、秋的色彩、秋的辽阔、秋的收获和秋季物候。
嫩绿的麦芽在黄土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的时候也是各地兴修水利的时候,男知青扛起农具,背上被褥随着治河大军开赴工地,女知青拉着一车一车白菜往工地运送,时称"巾帼后勤"。我们子夜躺在窝棚里听着棚顶上呼啸的北风卷过,一夜冻醒几回,每一个完整的梦都被朔风吹得支离破碎。一锨一镐掘土,一筐一筐抬土,民工都脱下棉袄,知青也不示弱,初生之犊不惧虎,赤膊比赛,大队长呵斥道"冻死知青谁抵命?"繁重的体力劳动像铁爪把知青抓起来往泥土上摔打,把我们的骨骼摔硬了,把我们的肌肉摔结实了。
大队原有文艺宣传队,每年一入腊月就排练节目,有文艺专长的知青充实进来,编写小剧、辅导舞蹈、主演节目,春节时为农村、厂矿演出。在那文艺生活贫乏的年代里,文艺宣传队的节目和女知青的婀娜舞姿仿佛春雨滋润了人们枯燥的心田。大队党支部充分发挥知青的专长作用,让知青站在教室的讲台上,让知青坐在广播室里,让知青抱着拖拉机的方向盘,让知青加入良种实验组。知青把文化知识发挥到农业生产上,农村生活也教会了我们很多乡俗民风、乡土文化和优良德行。
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生活在一起,吵架怄气,说说笑笑,就是不敢恋爱,男孩睡前品评少女,不一会就没动静了,少女像五月的鲜花摇曳在男孩的梦中。
十几年之后,社会上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怨气,说知青上山下乡是浪费人才,是垮掉的一代。我们都晕头转向,知青把文化知识运用到农业生产、农村建设中,经历了艰苦的磨炼,积累了丰富的社会知识,怎么是垮掉的一代?难道全国1800万知青不上山下乡都留在城市工作就锻造成国家栋梁,就成了造原子弹的科学家?又几十年过去了,老知青清醒地看到自己的子女养尊处优,不肯吃苦,浪费粮食,轻视农业,真想让子女重走上山下乡之路到艰苦的环境里磨炼两年。文艺界名人肖复兴、姜昆、濮存昕等人从现实层面上、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有声有色的8个大字:青春无悔,知青无悔。
知青生活、艰苦经历像鳔胶将我们的情感和友谊结结实实地黏在一起,8月28日,是我们上山下乡的日子,是我们走向社会的日子,是我们一生中值得珍重的日子,每隔十年的这天,山南海北的手握在一起,朝思暮想的心碰到一起,潸然泪下的目光缠绕在一起。我们从青春的河岸一起下水游向彼岸,畅游也好,呛水也好,挣扎也好,待爬上岸,相互瞅瞅,已是满头白发,皱纹满面,人老珠黄的七旬老人,大伙回头望望,有几位沉入河底再也爬不上来。我年轻时就喜欢收藏,每次聚会我就把知青时代的医药箱、知青证、旗帜、皂盒、车票、学习材料等120余件旧物摆出来,大伙默默围观,心底即刻翻腾起青春记忆的浪花。 今天,十七八岁还是坐在教室里的孩子。50年前,我们把十七八岁的青春融入红红火火、战天斗地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中,在广阔天地里、在春风秋雨里磨炼身心和意志,把文化知识撒在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上,今天站在社会发展之路上,站在人生之路上,我们自豪、激昂、动情地喊出8个字:青春无悔,知青无悔。
微山县文化发展促进会
4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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