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作鉴赏」容 乾 ‖ 乡情文澜涌大湖——评龙鸣著作《大湖鱼龙》
国庆期间,鲁人龙鸣在古城雷州将其刚由山东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新书《大湖鱼龙》赠我,扉页上有他亲钤私印二枚,赫然亮目。序言前又有四枚闲章“四玺图”,篆刻者范正红等皆为跻身西泠印社社员的齐鲁名流。印章分朱布白,古意盎然,让人想起长袍飘逸、携琴访友的山居岁月,让钟爱印章的我欣喜不已。而封面则为一湖墨迹淡雅的接天莲叶间,穿梭一叶渔舟。舟中渔女侧身划桨、顽童手持撑杆,鸬鹚们立船弦上缩脖待命。这是一本从装帧设计到思想内容都令人耳目一新的书。
《大湖鱼龙》著名作家殷允岭主编的《微山湖文化系列丛书》中的一本,多年来,这种丛书已经出了好几套。2023年出的这一套中有专著八部,翻开其中任何一部,都可见一片深邃的精神风光,通过《大湖鱼龙》这一“管”窥其全豹,这套丛书文化含量之重,所反映出的济宁这片圣人之地文化蕴含之深,令人感叹。
《大湖鱼龙》是一部关于微山湖的文学回忆录。作者龙鸣在书中以三个部分回望故乡。用散文弹奏“南梁水韵”,回忆微山湖岸边的青涩童年;用思想随笔收割“芡实藕瓜”,倾注对微山湖文化的思考;用小说铺陈“蒲苇荷萍”,晾晒生动鲜活的湖区生活。用三种体裁,从三个角度,立体展示出笼罩微山湖的精神画卷,并透出作者深厚的文学素养与独特的人生感悟。
清代性灵诗人张船山有诗论:诗中无我不如删,万卷堆床亦等闲。龙鸣罕作诗,但他文中“有我”。灵动的短句,简约的线描,贴切的叙事如自然天成,俚言雅语相杂,竟衔接得天衣无缝,点燃人人心中有,他人笔下无的火星,以“龙形招式”
闪转腾挪,大开大合,引发读者“共鸣”。
这本书是龙鸣深贯于学术土壤的春华秋实。掩卷之余,思其作品为何耐读,因其用充满灵性的语言,使用不同体裁,展示乡愁之美,透视佛魔俱存人性,重新点评大家熟知的历史桥段。
乡愁一缕牵南北
——散文的乡愁之美
微山湖是铁道游击队的家乡,那支自小熟悉的“弹起心爱的土琵琶”电影歌曲,连接起华北平原的微山湖和雷州半岛的南渡河,拉近了我和龙鸣的忘年之交。龙鸣择居南方港城后,我关注他出版的每一部作品。
《大湖鱼龙》是一场千里之外对老家故园的敬礼,是龙鸣对遗留在微山湖边成长足迹的辨认和思索。一行行文字掩不住一湖莲香,乡愁的芳郁,随风潜入南海之滨龙鸣的窗台,温馨着所有睡不着的夜晚……
散文“南梁水韵” 的乡愁之美,恰似一双温情的手轻叩游子“近乡情更怯”的记忆门扇,往昔熟悉的庭院、炊烟、马扎、灯盏……豁然浮现,乡愁氤氲儿时煎饼、年糕气息扑鼻而来。乡愁在书中释放,如微山湖的缕缕柔波,日夜抚慰龙鸣栖息在南海之滨的心跳。
清冽的南梁水,水声潺潺从龙鸣家前流过。河边的日子张弛舒缓,暑天蝉鸣自树荫泻出,冬天透过枝丫的温润暖阳和银色月光,马扎凉席上,青绿的山妖、鬼怪,从爷爷的胡须里长出来,还有凉拌藕片、大闸蟹和咸鸭蛋的滋味,滋润着龙鸣的童年。
一篇篇妙文,仿佛“云杉叠翠影重重”,召唤千山踏遍的游子。不事雕琢的文字,从容不迫的语气,幽默风趣的调侃,浸染着浓浓的烟火气。作者写他小时顽皮,总想下河洗澡,不顾危险。小脚奶奶追赶不上,遂将他交给一群孙媳看管,他写道:“我不想受嫂子们约束,三番五次挣脱往河里跑。她们把我揪回大坝,围起来圈住。我大叫着要洗澡,不知谁先撩开大襟短褂,沉甸甸地掂在手里,招呼声:来,给他洗澡!妯娌们纷纷仿效,支起一圈雪白,用力挤压。劳动妇女体壮如牛,奶水如注,劈头盖脸淋了下来……”《洗澡抓鱼》。啊哈!北方女人率性泼辣、旁若无人的性格跃然纸上,让人忍俊不禁。文章也不乏一种枕石眠松,对饮闲弈,不知山中岁月长的意境,让人不忍移目。如《树的哲学》写道:“树是默立的哲人,深知缄默是金的道理。几十年,几百年,上千年,历尽风霜雨雪,阅尽世间沧桑。沉默无语却满腹经纶,只有少数经过修炼,和它心神相通的人才能读懂它。如庄子的理解:‘人皆知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这是龙鸣记忆中北方的女人和树,这两者无疑是一方水土中最顽强的存在。纵使离家千万里,依然能以哲理的形象唤醒龙鸣的敬意和敬畏——
无用之用,其用甚大;无功之功,其功甚博。又与风流才子唐寅尝万般皆苦后顿悟“味无味处求吾乐,材不材间过此生”(辛弃疾)有异曲同工之妙。
龙鸣的回忆恣意汪洋,似我家村头老井旁的榕树,藤蔓纵横,独木成林,自成景观。他写他的童年、少年,南梁水边的风俗,他的乡邻,他的至亲、朋友、同学;在回忆里酝酿出醇香的事物:麻雀、荷花、螃蟹、地瓜、煎饼、古树……他描写洗澡捉鱼、看
云发呆和听鬼故事时生出的觳觫。
然而,时过境迁,龙鸣描绘的画卷似乎很近却又恍如隔世。工业化进程逼得葱绿田野步步后退,家乡昔日的河道变窄,工业废水抹黑了洁白沙滩和小河的清澈。那一年,从老家回来的女儿,对老爸的诉说产生了怀疑,说爸爸骗了她,把家前那条发臭的小河,残垣似的堤坝,吹成梦中情人般美妙可人。龙鸣急得彻夜难眠,调遣他的文学和哲学功力,给女儿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他追溯了小时候和大自然融为一体的乡村生活,家乡无可挑剔的河流、夹岸的钻天杨、箢子里的野菜,蓝天白云下扑腾在小河的男人……龙鸣旗帜鲜明地阐明他的价值观,循循善诱地告诉女儿:没有故乡的人是难以深刻的。你不要因为暂时的污染而嫌弃故乡,不要以为自然的丧失是永劫不复的。重提过去,希望能引起你恢复大自然纯洁的强烈渴望和雄心壮志。使大自然由浊变清、由丑变美的重任落在你们这一代人肩上!——乡愁不容轻慢,乡野不容亵渎,乡音一生亲切。这应该是龙鸣创作本书的初衷之一。这初衷里除了一个父亲的爱外,更有一个作家在工业文明时代,对人类命运危机的思索和沉甸甸的责任感。
龙鸣用散文编织一幅幅回忆的绢帛,在岁月的射灯下铺满暖光,全方位探照他在南梁水边的成长点滴。这个南梁水边长大的小孩,五岁就顶着叔、爷的辈分,不羞不臊地光腚穿梭在一把年纪的婶嫂之间,被人无顾忌地打趣,他也稚气十足地反驳。
他在微山湖边读书、下乡、工作、当官……虽因顽皮,有几次差点嗝吡,让我们看不到此书。所有的危险,几乎都与水有关:儿时去河里抓鱼,被匕首般锋利的苇茬刺穿脚丫,动了两次手术才保住不瘸;在池塘里抓青蛙,掉进旱天时挖在池塘的井里;被小青年骗进深水塘溺水,捞上来已不省人事,村民牵来牛,放他到牛背上颠出满腔脏水才活过来……但龙鸣毕竟受到乡村幸福女神粗布大褂的护佑和宠爱,那仿佛是观音菩萨杨柳枝上泼出的甘露,让他一次次死里逃生。他是“龙种”,凭水兴风显威是其本性,看来终究是不怕水的。有人说,哲学家的深刻来自于不幸的童年,龙鸣有一个无须治愈的童年,这让女儿羡慕。他在大学学哲学,毕业后教哲学。但我觉得,他家门前的南梁水、他撒野奔跑的村巷、在人伦中的特殊地位——四岁被称爷,才是他最早的哲学老师。
在别人的童年还纠结于一顿饱饭、一件新衣的时候,微山湖已经联手南梁水、独山湾,从地理空间、物候物产、人情风俗等方面入手,悄无声息地编程,默然完成对这个顽童的哲学启蒙。
成年的龙鸣离开家乡后,做知青、大学生、大学教师、挂职领导,顺势也成为人夫人父。他任由命运牵引着走,不作过多挣扎,从小村到小城再到大城,又从齐鲁之滨到南方港城,他在不断转场中完成了一次次华丽转身——是一种只管耕耘,不问收获的“龙形转身”。
微山湖像饱经风霜的老母亲,手搭凉棚眺望每一个依依不舍离开她的游子。那一长串远去的身影里,就有龙鸣频频的回首……2002年,龙鸣被岭南师范学院作为人才引进,继续执教生涯。他有符合南方人想像的北方汉子俊朗高大外形,初登讲台,即收获学生们“哇”一声合不拢嘴的集体惊叹,更因为他早年任教哲学,善以深刻不失幽默的思维渗透课程,而折服众学子。文学讲座中,龙鸣将微山湖的风物娓娓道来,挥洒自如地抹上一层诗意的水墨。他由课题分享他的人生断想,润物细无声的师生互动中,演成了一场又一场的异乡回响。学子们在一阵阵清脆笑声中,你来我往的智慧答辩里,在虔诚提交的作业上,对龙鸣的乡愁进行了再描绘再创造,升华为自己心灵的洗礼,一如北方的风雪携手南方的雨雾,共同滋养菁菁校园的拔萃林木。
龙鸣的回忆,像一张张彩色的幻灯片,定格在自己四季转换的来路上,充满人间乐趣,令人解颐。从《挂职微山湖》中,看到一群机智幽默的微山湖干部。譬如,弟弟嫉妒地问兄长:“咱娘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兄长说:“我和咱娘认识多早”这一点弟弟永远比不了,服气而去。不说弟弟,就是孔圣人听了,也得捋须叹服吧。国人历来严肃有余,这幽默是微山湖独占一份的文化遗产。文学情怀浓郁的县长胡昭穆,自小能写一手好文章,勤政又达观。在胡耀邦视察家乡时,胡县长唱起电影《铁道游击队》插曲,人们爱戴的总书记扳着手指跟他唱,成就一个温馨的历史画面;他的朋友,作家殷允岭才情横溢,有至情至性,文章出手,报刊争用,他能打乒乓能喝酒,把龙鸣等三观一致的朋友揽进怀里,揉搓成一团挚友。
书中还能看到龙鸣之父龙敦聚先生,在十年浩劫雾霾尚存,人们思想禁锢精神闭锁之时,就和同仁挺身而出,抢救古城破败不堪的“三孔”。他率一众工匠呕心沥血苦干三年,使孔府、孔庙、孔林得以重新开放,并使之名列“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小时候的龙鸣,拥有微山湖边最好的人伦亲情:慈悲善良的姑姑,享百年高寿而获“镇葬”大礼;憨厚勤劳的姑父,像爱微山湖一样勇敢爱着他挚爱的人;悲“鱼”悯人近乎痴的落榜表哥,却是微山湖边善于独立思考的异类青年;随和亲切的伏羲庙庙祝,有文化懂历史;相知相伴的同窗姚铭,与他一起玩乐一起上当……点点滴滴,构成微山湖边人情味浓浓的世俗生活画卷。
书中一些看似轻松的闲笔,却是作者毕生难忘,强抑激动的勾勒,细微生动。微山湖边土生土长的精神“维生素”,如莲蓬结籽,哔哔作响在湖岸村庄深处,滋养着一代又一代不屈的灵魂。
这让龙鸣的乡愁有了不一般的情感归宿,绽放出经得起岁月考验的故园玫瑰,芳香中还带点可爱的刺。
龙鸣笔下的微山湖,水草葳蕤,龙潜鱼跃,虾蟹逍遥,粼波映日吻月,在那个神奇的世界里,龙有龙的理想,鱼有鱼的活法,虾有虾的念头,在各自的空间维度,优悠自在,偶有交集,也彼此从容,如岸上芸芸众生,或为俗子,或为贤才,俱尝尽尘世的艰辛喜怒,也尽得潇洒翱翔之乐。鲁人龙鸣在这里自在生活,但他不断辞别,辞别南梁水,辞别微山湖,游向大海,显然,他不属“鱼类”,应属“龙科”。在他的书中,我们能读到感恩和欢喜,读到人情练达,读到大气磅礴,品到百味人生,千般感慨,像南方灿烂成一团火的凤凰树,惊呆了南来北往的诗人。
《大湖鱼龙》是一份独属于微山湖边的乡愁,寄托着龙鸣逾半个多世纪的情感波劫和穿越历史时空的万千感慨。字里行间,那一份淡淡的忧伤,深深的幸福和默默的感泣,感染了读者,所以,它的乡愁美,又是属于每一个人的。
(发表于《济宁日报》2024年11月30日)
世事如棋局局新
——赏析小说中的原生态叙事
金秋九月,梧桐花落菊花开。龙鸣的著作《大湖鱼龙》在淡淡菊花香中问世了。我向他表达了诚挚的祝贺。作品“三合一”:散文、随笔、小说各占一,平分秋色。书中选辑龙鸣小说六篇。微山湖边原生态的人文气息、质朴的民俗风情,一下子攫住我的眼睛。
龙鸣的小说仿如人性万花筒,映照着微山湖边芸芸众生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洋溢着乐天知命的粗犷和豁达色彩。微山湖的日头,照耀着田地里低头劳作的犍子肉脊背流油的汉子,也哺育了湖面谋生的身姿窈窕女子。原生态的湖区,粗砺的平原风,为龙鸣提供了最直观的微山湖边的生存状态原貌,他用大量的乡村语言为原材料,进行了灵性的艺术锻造。
人间疾苦,笔底风云。龙鸣的小说选材角度新颖,耐人寻味。方言、俗语运用自如,却又惜墨如金。如,描述幸运儿错失成家良机:“他走红的时候,向日葵似的属意于他的那些姑娘,如今都给别人生了孩子。”人物对白,乡土味浓“是呵,人人都不能永远壮实。”“你那时真结实真漂亮。你演戏,大冬天唱得嘴里白气喷多远。台下一片彩接着一片彩。我撵着宣传队各村看了一遍又一遍。”比喻精当,看似朴实无华,却表达准确、内涵丰富“平原上的风对于女人来说简直就是粉扑子,不出两月,她已被滋润得又白又嫩。”。语言运用得炉火纯青,雕琢不露痕迹,寥寥几笔勾勒鲜活的人物性格,如“你把那些东西拿回去吧。”“你要是觉得不好受,我就拿回去。今天我喝得挺痛快,酒到劲啦!你听我把话痛快说完,憋在心里会生崽儿……”(两个老情敌的对话)展露了作者驾驭语言、营造语境的功力。小说情节能在结尾来个反转,达到“出乎意料之外,合乎情理之中”。他的多篇小说,灵活融汇了地方风俗、地域景物、风光,有典型的地方特色和“龙式语言”。有的小说场景,廖廖几句白描,看似不动声色,却让读者感受到“于无声处听惊雷”,收到良好的艺术审美效果。
譬如,小小说《酒话》,全用北方方言写成。对话中隐藏着大量信息,即使没有角色提示语,也能清楚辨别人物身份及性格特点。开场是:十八年后,两个男人在喝酒,一个女人在一旁侍候。俩人酒话中透着辣味和火气,话里头交织着明白、愧疚、怨忿、念旧、理解、爱怜等复杂情感。两个男人,一个是玉安,一个是瘦小子,他们是情敌。瘦小子早年娶了美丽女子,奈何没有生育能力,守活寡的乡村女人,悄悄恋上了精壮男人玉安。玉安多年前是大队书记,为了完成上级下达的政治任务,想暂时扮演一下“地主”。不意这口黑锅背上就揭不下来,连续挨了十几年批斗,自然也成了成份高的落魄单身汉。
事情暴露后,瘦小子扔出句“让给你了!”甩掉绿帽远走他乡。瘦小子成全了女人和玉安。瘦小子衣锦还乡,却提着酒来找玉安共醉一场。玉安和女人已有了两个儿子,因生活极度贫困,孩子们只好重操父业,吹起唢呐奔走在婚丧嫁娶的路上挣饭吃。酒话末了,瘦小子请求道,“为孩子着想吧。”原来,他是为了帮一帮这对夫妻,带这两娃进城发展。玉安同意,却把堵了他许多年的那口怨气甩了过去:“好吧,让给你啦!” 瘦小子顺势接住,偷换概念幽默地自找台阶:“好吧,我这辈子就结过一次婚,我老婆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
作者用迂回、跳跃的笔法,呈现出电影蒙太奇般镜头:倒叙、插叙、补叙、顺叙,交替回放故事的前因后果。让读者看到三个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女人温顺,却毫无安全算计,而是循着天性的指引背叛了前夫,投身被好运抛弃的玉安。玉安本有大好前程,却在毫无罪错的情况下,被命运戏弄得灰头土脸,被他侵犯过的瘦小子却是一个豁达、大度、善良之人。瘦小子本可以选择报复这对男女,但他不,他选择接受自己身体缺陷、妻子无奈背叛的事实,他选择为改善生存处境而出走而做出努力:他造不了“人”,但他能造命。真正放下后,瘦小子得到了——富裕的物质生活。得到后,他又放不下了——精神的空虚痛苦,放不下前妻……十几年的磨难,使他终于放下愤怒,原谅了他依然深爱的前妻,并对她的俩孩子伸出援手。瘦小子的拼博成功,印证了一句佛家语:舍得。先舍,后得,不舍不得,大舍大得。瘦小子精神境界的升华,又无意吻合佛家的“自渡者渡人,自觉者觉他”,人性的光辉泛着些许佛光,令人温暖。感叹三人命运,我无端想起风靡一时的刀郎歌曲:就算生活给我无尽的痛苦折磨,我还是觉得幸福更多。这个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的故事,只用了两千余字,就把情欲、理性、人性和佛性的交叠描写得精彩纷呈。正因此,小说以自然投稿的方式被国内品牌杂志《萌芽》选中,那是在1987年。
一个人的作品反映的是一个人的精神长相。感悟有多深,作品就有多美。外部世界摔打在身上的雨点,如不能转化为心灵奇旅的收获,他必然是浅薄的被动的淋雨者。“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刘禹锡)。人心复杂,转念之间即佛魔,有人说,人心不可以直视。但我说,不管世界多丑陋,对人性可以做最真切的呼唤。人性的底线不可预测,因此,文学的叙述就有了千万种可能。小说创作者不能只是事件的简单复述者,他应是参与者,是自己透过创作对这个世界反观、透视做出价值判断。出于创作需要,高明的作者会艺术性地隐藏他的价值取向、立场,不脸谱化角色,但共通的人性会自然明了其中意味。价值判断的高下,取决于作者的阅历、素养,取决于对人性善恶、人类文明和人生愿景的终极理解与追求。文学的拯救意义就在于此。在这方面,龙鸣的乡土小说不让我们失望。
再说说《带队干部》。故事从一场葬礼开始,作者展开了对故事主角老夫子生前的回忆。一个又一个片段,清晰地翻开老夫子和一群知青相处的不平静岁月。作者本身当过知青,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述说时代的烙印。文中塑造了文革末期一位忍辱负重,逆境中默默为国育材的带队干部老夫子形象。他实则是一位知识渊博的大学老教师。他自讨苦吃,主动申请到知青驻点村庄来任教。在百业荒废、知青们通过偷鸡摸狗才能打一顿像样牙祭的年月,这个芦苇般身材的老夫子,像一个喋喋不休的老父亲,朝夕督促一群放纵不羁的小青年空闲时学文化。下地干活儿,他听不出社员许多古怪问题中那一半揶揄“他好象随时准备着教导别人,巴不得有人问。见人问就很兴奋,两片眼镜在太阳下一闪一闪的,一边认真解答,一边仔细地低头寻见草,一根根挖掉。”下工时“他以床当书桌,正伏在上面备课,本子上写得密密麻麻。”。想方设法不让知青们荒废大好青春,实际上那是荒废青春时光的大好地方,知青们以片刻自由而得长久麻醉。老夫子不顾知青烦透,要求“每周必须听他两个下午的课,课后作业逼得还很紧,像个债主”因此成为知青们嘲笑和戏弄的对象。除了个别人,大家一点也不感受到他的重要性,感受不到他在非常时期坚持传授知识的艰难。知青们反感他的管理:用剥掉皮的青蛙盖在他饭碗中戏弄他;用纸条写上各种形容他身材的侮辱性语言……他对知青们说:“等你们都知道后悔,一切都晚了!——在阴霾笼罩的非理性年代,老夫子颇有点“我自立飘潇”的样子,理性睿智的目光,早穿破漂亮政治口号堆砌的迷雾。他完全清楚:知识和人才,对一个人的前程和国家命运意味着什么。正是因为看不惯工农兵大学生的愚昧无知、傲慢无礼,老夫子感到知识被轻视,知识分子的尊严受到践踏,他才决心换一种环境,以带队干部身份,陪伴上山下乡知青重拾书本……
实际上,作者的社会洞察力有多深,文学领悟力有多强,心性标准有多高,就决定了作品的文学价值有多大。这无疑是一种个人修行在文学上的映射。文字,是内心诚实的波动——毕竟,文学的本质是真诚。
小说中苇杆般瘦小的老夫子,是一个有真正大爱的人,身上折射着中国传统知识分子贫贱不能移的风骨。文革结束恢复高考,他心中期盼的春天终于回归。他的付出得到了回报,不!他从来没想到什么回报。在抵抗野蛮、唤醒生命追求文明的坎途上,老夫子完成了自己灵魂的涅槃,“不修道已在道中”……一群在无望年月里几欲沉沦的知青们,有人因笃信老夫子,而得以最早一批迈进大学殿堂,有人后来陆续考上了大学,皆成为国家的栋梁。有的知青沦为社会底层,才后悔没听老夫子的话,身边明明有大好前程的引路人,却视而不见,自毁上进之路,几多悔呵!老夫子延续了微山湖流域几千年不断的文脉。老夫子辞世后,送别时一群当年知青们心底滂沱的泪,是他们对老夫子的深深敬意和无尽思念——他们终于看清了老夫子当年抉择的伟大。龙鸣,无疑是老夫子奉献精神的受益者,因此他以简朴生动的语言,娓娓道来昨日的苦辣酸甜,老夫子精神面貌细节清晰,如秋夜桂香扑鼻,质朴的情感如微山湖的细浪,轻轻拨动着读者的心弦。
龙鸣乡土小说的气韵,沾濡微山湖边的人文气息,构建的精神内核恰是一方水土生生不息的源动力。这里有慷慨悲歌的英雄传说,有大气磅礴的爱国情怀,有游荡八方的名士风流……氤氲着善与美、爱与恨、悲与欢的斑斓色彩,让读者不禁为之着迷。
龙鸣有很高的写作天赋,早在而立之年就在《萌芽》上发表作品。怀揣这份由微山湖哺育出来的才情,他来到雷州半岛。这个外乡人再次创下奇迹——他将雷州半岛一个家喻户晓、老生常谈的三百年前清官陈瑸的生平,历十余年事无巨细地梳理得头头是道,连篇累牍地发表和出版,做成一个大事业,震惊半岛文坛和地方政府,奉他为座上宾。因缘际会,他也与生长在南渡河畔的我成了忘年交。
《大湖鱼龙》被山东人民出版社列入“微山湖系列丛书”出版。鲁人龙鸣将仅留在岭南地区的两本赠了我一册。物稀为贵,轻抚书卷,笔者心中一阵感慨!龙鸣交游遍天下,但书不滥送。这不仅仅是一份沉甸甸的礼物,更是微山湖那远古气息,携手南海之滨的醇厚海风飘送来的一份珍贵回忆——
南北文人,车笠之交却呈金兰之泽,其中幽明,一如龙鸣小说中那些美好的人及事物。
(发表于《湛江日报》2024年12月3日)
脉连华夏话大湖
——思想随笔鉴赏
龙鸣的随笔融历史、哲学、政治、文学、人性的思考于一炉,闪烁着创见的火花。细品龙鸣文字,忍不住击节赞叹:文章怎么可以这样写?噫嘻,他居然这样写了!谈到优质汉语,他说:“许多词语在刚刚产生时,原本精妙无比,棱角分明,在语言的河流里,这些词语如石头一样翻滚,到下游时丢失很多信息,变成鹅卵石。用它们垒砌语言之墙,很难利用其棱角为榫卯使之紧固。”(论《优质语言》)。这本书像茶,不是一壶,而是一坨竹篾捆扎的古树普洱,随泡随香。像酒,不是一杯或一瓶,而是一整坛,掀开封盖便闻酒香,散发岁月的醇厚悠长;像老烟丝,捻一团塞入烟斗,老烟枪便会呛鼻贯肺,万般通畅。
千年英雄梦
随着龙鸣文字的深入阐述,让我们重温了一遍似曾相识,却又相当陌生的历史。仿佛乘上了马斯克的星际飞船,操纵一台神奇望远镜,从太空将微山湖流域,上下几千年多角度多维度扫描,王朝更迭的画卷便伸缩自如,在眼前一览无余。那里有角吹连营,铁马金戈的古战场,那里的山川地貌涂满英雄悲歌。微山湖的历史、人文、精神,都齐刷刷跳将出来,给读者来了一回姿势各异、精神抖擞的集中展示。这支精神队伍里,有殷商的微子、箕子、比干和纣王;有春秋时的孔子、孟子;有大汉的刘邦、项羽、张良;有晋代的谢安、王羲之、王献之;有大唐的李白、杜甫、王维、文成公主;还有大宋的苏东坡、杨万里……走马灯般闪现的历史人物:帝王将相、圣哲先贤、文人骚客,被龙鸣用笔墨重描眉目,重组人们耳熟能详的历史桥段。
发明“人彘”酷刑的吕后,在公元前186年,推行《二年律令》,这是世界上首部保护女性权益的法典。对吕后,作者的评价是:“有一点必须承认,吕后是女权主义的开山鼻祖……这老娘们,在中华文明史的上游,第一次把女人的权位升到最高,同时又把人性的底线降到最低。”(《汉家半边天》)。书中人物或呼啸或低吟。有的仰天大笑出门去,有的踏歌而行物我两忘,千差万别的调门,无不和微山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微山湖流域几千年的历史脉络,缕缕关情,环环相扣,如春水,似烟岚。婀娜多姿的朦胧中藏匿着千万重山,山间茅屋野径,山果自熟,古木参天,猿啼虎啸;魅影仙踪,隐隐约约。所有出场的事物,似乎不与微山湖及其流域的大小城邑搭个线,认上“亲戚”关系,就不足以体现这份属于齐鲁的骄傲!——这是有硬道理的,微山湖安卧华北平原的怀抱,地处鲁、苏、豫、皖四省交界。元明以后,微山湖成为京杭大运河的贴心姆妈。流域面积31700平方公里,有47条河流争先恐后入湖,仿佛筋络血管遍布中华版图巨人的身躯,东揽西抱,南牵北引,没日没夜输送日精月华,滋养着中华民族的禀赋与脾气,顽强与睿智,荣光与失落。看透了龙鸣笔下的微山湖流域,就有“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痛快淋漓!
以微山湖为中心的水系四通八达,它的精神品格,跟随刘邦的队伍,一路向西,濡染中原文化、商洛文化、关中文化;展臂向东,齐鲁英豪的足迹似一把钥匙,要打开大海的门户,亲见渤海和黄海的浩瀚波涛。这方地理人文至少在商殷年代,由于不断产生重量级历史人物而得风气之先,又将这一优势浸润至战国秦汉、魏晋隋唐,余荫宋元明清。所以,作者敢断言:微山湖流域是中国先秦轴心文明的发祥地。
微山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所在呢?我们习惯认为神州版图像大公鸡,但若把它当作一个人,微山湖就是这个人的“檀中穴”——中医辨证论认为这是人的任脉、脾经、肾经等多经的交会穴。微山湖之于中华肌体,正是此穴!它的功能作用是理气降浊,疏肝解郁。当华夏文明礼崩乐坏,王朝气脉淤堵衰微,天空布满阴霾的危机时刻,“膻中穴”便会被上天激活了命门,孕育出天选之子来力挽狂澜。在群雄四起、逐鹿中原的大背景下,天选之子顺应潮流,或擂响“补天阙”战鼓,挥动激浊扬清、革故鼎新的巨斧,一呼百应地完成一统天下的历史使命;或传播始创学说,以疏导国运、唤醒民智为己任,启发人心挣脱愚昧的污泥,回归灵性自由。正是他们,撑起中华文化有别于世界其他学说的山梁脊骨;正是他们,强健了中华民族的精神筋络,润泽万方。因此,龙鸣援引德国哲学家雅思贝尔斯的人类文明的轴心理论,证实了这片精神家园的文化成色。
周成王灭商纣后,微子应时而出,并为这片大地命名。春秋战国时诞生孔子、墨子、孟子,长髯飘飘的老子、逍遥无羁的庄子也在不远处向此地张望。楚汉之际那次对中华文明的重新洗牌,主角项羽、刘邦等英雄豪杰,都出生在这片土地上。后世那些让人闻之耳鸣的文豪:李白、杜甫、王维、苏东坡等,都曾在此地流连、避难、访道或者宦游,这群星宿发出的熠熠之光照亮了整个华夏,影响无远弗届……
龙鸣活用现代行政名词作比喻,如:村长,书记,村民,村落,村之四邻,晚近迁户,文化和军事建设等,对精神家园的“精神人口”进行形象的概念诠释,厘清了不同人物在不同历史时期,他们在不同领域扮演的角色和作用,让人们对微山湖流域的历史人物群像及其历史份量,一目了然,恍然大悟。
为了赋予百家学说深奥的思想以文学性,龙鸣就地取材,用微山湖的物产作了一个比喻。
他说墨家好比藕瓜,以“非攻”和“兼爱”为特色,是潜底淤泥中的“和平主义者”,低至泥土,只管汲取养份无私供应枝叶、花朵,不占风光,不图享受,更为神肖的是,墨家的工匠精神,如同藕的七窍玲珑心。
儒家像莲茎,宁折不弯有气节,如君子风范,行为方正;莲茎含丝,会关照方方面面,是个交际达人;莲茎擎起的莲蓬,一生多籽,像儒家追求多子多孙多福,又担当起让后代出人头地的责任。莲叶与莲花携手并美。儒家有美德,又不乏劣迹,这一点,龙鸣一针见血地指出:莲叶可谓满湖中美的化身,不缺颜值,人皆赏之。但它的遮丑本领也很高,仿佛善舞的广袖,为极权、法家打掩护,为皇权屠宰生灵包住血淋淋的事实。
道家是那只湖中仙鹤,一心追求长寿,想与白云为家。它避世修真,潜练道术。它优雅的身影常与松柏白云为伴,风浪来了,它便会远遁江湖,美其名曰“独善其身”。从此,江湖上不见哥的影子,只留有“哥的传说”。
至于莲花,专属佛家,一诞生它就随了几千年。无需多言。
镜鉴千秋客
龙鸣洋洋洒洒晒了一堆历史人物,不乏吹糠见米的真知灼见。商纣王自古以来被史书脸谱化,成为凶残无道的昏君化身。龙鸣却依据史实,为纣王说了公道话。他说纣王早期也是治国才俊,曾力促中原文化与东夷融合,拓展了华夏版图。他的腐化是在权力加持下渐变的,是自我陶醉地踏入“被放大的幸福错觉”陷阱。周人的《尚书》载其罪错不过6件,后世居然堆积成70余条,留下酒池肉林、炮烙之刑、牝鸡司晨等罪孽。龙鸣说“胜利者”书写的史书,其荒唐远远超过野史。
龙鸣的随笔,是他数十年浸淫学术界,不断告别迎来的惊喜,是游走政坛、民间,结合实地考察,深研典籍而撷取的思想结晶。龙鸣的历史观跨越中外,有时间经纬的比较,有内核杠杆的点评。在点评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中,龙鸣更注意透过文化层面,深入哲学肌理,启迪读者从现代人类文明的高度、共同的价值观,来思考历史的经验教训,政治、人文应有的走向。他说,“东晋的妇女是历史上少有的幸运女,她们生活的时代与家庭,周围玄风炽盛,礼教衰微……她们个个好象都是存在主义者,尊重天性的选择,做自己命运的主宰。”“程朱理学成型后,约束女人就有了系统性的思想武器。腐儒们对自己女同胞真是舍得下手……自己把自己民族的活力硬生生砍掉一半。譬如武士参加战斗前自削一臂,能打赢吗?”所以,这注定不是一册普通的地域人文集。
龙鸣对楚汉争霸天下眼花缭乱的交手,对刘邦和项羽的性格优缺、成败得失,都做了令人信服的剖析。二千年过去了,这样的历史教训并没有消失,时不时换个舞台,换副道具在重演着,“不肯过江东”的无数个项羽,永远在后人的无尽叹惋中,被“伟大的外行”刘邦一次次杀死。无数个敢在逃命时狠踹亲儿女下车的刘邦,仍然是唱大风的胜利者。这是中国历史的诡谲之处,精神贵族往往被流氓放逐,满腔道义抵不过流氓的一条皮鞭,道德
的亮眼经常被不讲规则的乱枪刺瞎。
龙鸣评论道:“项羽代表的是在我们情感视野里永远消失的贵族时代,远去的时代精神已很难见容于当下”“……打仗时讲‘兵不厌诈’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过,人们还是从内心赞赏那些讲武德的人。有些阴谋打仗时管用,到了和平年代回头看,会失去诚信立世的根本,还得用谎言来掩饰。”如此精当的评论随处可见。如《大宋的智慧》中,龙鸣对被奉为圭臬的儒家,顺手敲了一记:“儒家为什么会衰落?因为原教旨主义儒家理论不够彻底,孔孟都不能回答人们刨根问底的终极三连问:你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想自圆其说,就得讲哲学。可孔孟是教育家、政治家和思想家,不是哲学家。” 龙鸣的质疑精神,是本书的一个亮点。他肯定哲学的重要性。哲学里的逻辑学、逻辑思维,恰恰是人类最本质的资源,是启迪智慧,改变旧我和旧世界的强大思想武器。诚如作者所言:没有哲学思维的驾驭,儒家理论就是一潭死水。儒家占尽二千多年的话语权,走到了“赢家的诅咒”路口。
当然,我们还从《美丽的郗山湾》《滕王的阁》等篇章中,读到微山湖流域的魏晋风度,文人雅客的风流倜傥。“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一长串的“文化瀑布”携云揽烟,凌空飞奔,被龙鸣一把攫住,经妙笔捶敲,至今还能听到那青铜编钟般美妙的奏鸣。
小时候觉得山东遥远,我对山东的唯一印象来自俗语:自古山东出好汉。评书中,猛将阵前横刀立马,虎眼圆睁大喝一声:吾乃山东好汉某某某是也!谁不闻我大名!——掷地有声,凭这句话,我马上对山东肃然起敬,瞬时觉得它近了。山东好汉是我心眼中行侠仗义、抱打不平的象征,符合弱肉强食世界上瘦弱如我者对英雄救世的渴求,既然山东好汉老早就企在我心里,当然山东也是近的,让我满心的欢喜着,仰望着。与龙鸣老兄结缘后,这山东好汉就更具体了,而且还刷新了对山东好汉固有印象:山东好汉不只是持枪拿斧,除奸锄恶,他还能拿龙须紫毫,唰唰唰疾如闪电,舞弄出一手好文章来惊世骇俗,甚至让洛阳纸贵……
时人莫小湖中水,浅处无妨有卧龙。一湖看遍三千年,我怀古贤得几回。观龙鸣的《大湖鱼龙》,恰恰有这样的感觉。
(即将发表于《湛江文学》)
2024.12.4
作者简介:
容乾,广东雷州市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岭南师范学院雷阳文化研究所研究员。政协雷州市委员,民盟会员。发表诗歌、散文、小小说等作品约30万
字,作品散见各类报刊,海内外中文网站或入编各种文集。现工作于雷州市文化旅游部门。
《大湖鱼龙》散文集作者 龙鸣简介:
龙鸣,岭南师范学院教授,雷阳文化研究所所长,广州湾研究会副会长。山东济宁(孔子的故乡) 人,为2002年湛江师范学院引进教授,深受学生拥戴,被评为感动学生的十大优秀教师。2008年起开始研究地方文化,在报刊杂志上发表有关文章数百篇,出版专著《清初儒臣陈瑸在台湾》《千古一清端》广受好评。花十余年点校出版《陈瑸全集》(合作),为广东人民出版社岭南文库重点图书,成为粤西文献出版史上的划界石碑。2011年赴法国取回广州湾史料数万张,主编《广洲湾史料汇编》(合作)两部。龙鸣教授业余爱好文学,1987年开始在上海《萌芽》杂志发表小说。后来其小说散见于《时代文学》《当代小说》《青岛文学》等杂志。现为《湛江日报》《湛江晚报》专栏作家,其专栏《龙鸣天下》获广东省新闻奖。《龙雕心文》广受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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