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茂坦 | 乡村故事:我家的地排车
那还是1980年前后的样子。
因为生产队里已经包干到户,也就是说生产队已经解散了,每家每户都开始直接分地,种田这个时候也就没有了生产队的依靠,以前的时候生产队里拉庄稼拉粮食,我记得是用马和牛,有的时候还会用到拖拉机。分地以后,什么都没有了,因为生产队里仅有的几匹马,按照抓阄的方式分给了个人,离开了生产队的庇护,这样每家的交通公具成了当务之急,因为每个家庭里面不可能拥有马和牛,更不可能拥有拖拉机。
地排车,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流行起来的。
一开始是几户条件比较好的人家买了,我们家买不起。地排车,是用木头板一块一块拼接起来的,一个两轮车,前面有拉的把手,中间有凸出来部分,这样无论是装庄稼,孩子,坐人都是可以的,这也是机动车出现之前最早用来拉东西的车辆了。
限于我家经济的条件,我们家是没有可能一开始就买那种地排车的,因为家里条件太差了,家里兄弟姐妹也比较多,勉强吃上饭已经啊不错了,其实我和弟弟,姐姐也知道,仅仅是为了这种家庭状况,父母已经实现了洪荒之力。
那种情况下,有时候收了庄稼以后,都是趁邻居家拉完了自己的庄稼,我们才去借人家的地板车,去拉地里的庄稼,而且我们家里的地离我们家比较远,有的时候上午去,下午回来,只能拉一趟,有的时候起早贪黑能够拉两趟,但是没有这种地排车的这种交通工具,有时候还要凑人家有空的时候才能去拉,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父亲和母亲有时候会一筹莫展。我有的时候听他们也会念叨,要不等我们条件稍微好一点的时候,买一辆地排车吧?
当然,这个是仅仅是念想,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家都没有一辆自己的地牌车,因为家里太穷了,根本买不起。
事实上,如果长时间不买地排车根本行不通,因为我们处于鲁西南地区,每年要收两季庄稼,夏天的时候收一季麦子,然后到秋天的时候还要收一季玉米,这种情况下没有一个交通工具就没法把地里的庄稼拉到家里面。所以说,买一辆地排车,已经成了我们家里的当务之急。
那个时候我的年龄还小,许多事情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我还是隐隐约约的记得,父亲和母亲经过无数次的商量和考量,无论是东借西磨也好,或者是求爷爷告奶奶,找邻居借,找亲戚帮忙也好,总之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凑够了买地排车的钱,终于买了一辆地排车。其实那个时候,那些钱,应该就是一项很大的开支了。
当那辆地板车拉到我们家里的时候,崭新的测车厢那个梧漆,再摸一摸那个崭新的车轱辘。父亲真是有点爱不释手,看来又看,摸了又摸。有的时候一觉醒来,我还看到父亲和母亲还在坐在地板车前面默默的发呆,那种欣喜的表情真是难以言表。我知道通过这件事,我们家里添了一件大件的交通工具,从此告别了去借人家地排车的历史,现在想来,也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件事。
我清楚的记着,我们第一次拉着那辆地排车下地的时候,基本上是母亲拉一段距离,父亲拉一段距离,我和弟弟和姐姐坐在车上,有的时候上坡的时候,我和姐姐会下来,但是弟弟还会赖在车上不下来,有的时候我们都会嫌弃他,让他下来,还会嘲笑他说,看都拉不动了,还坐在上面,真这个懒猪。
当我们到达了地里的时候,父母干起过来也特别的高兴,人们经常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想来这句话,确实是有一定的道理,父亲干起回来比以前精神的多,干这种农活,我和弟弟和姐姐虽然帮不上大忙,但是有了这辆地牌车为我们助力,心情也好了许多。
拉着庄稼回来的时候,父亲特意叮嘱母亲说,我们家的车是新车,不要装太多,还没有用过,万一坏了再修理,还要花很多的钱,现在已经没有修车的钱了。所以说我们小心又小心,一方面要装足够的庄稼,另一方面还不能超载,万一超载了,或者说走到不平坦的路上,如果翻了车,那样会更麻烦,不仅造成车的损坏,还会耽误时间,这样真是得不偿失,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那个时候父亲和母亲对那地排车来说,真是爱惜又爱惜。
用的时间久了,我们家的那辆地排车就用的比较顺手了。关键的问题是,我们什么时候收庄稼就可以拉着那辆地排车下地,而不用凑邻居有空的时候再去拉,这个时候的心情肯定是高兴的。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幸亏父亲和母亲有深思熟虑,而且咬紧牙关买了地排车的,不然的话,真是寸步难行,拉庄稼真是成了头等大事。
我还记得,有一次农闲的时候,父亲拉着那辆地排车,又借了邻居家的一头毛驴,我们去嘉祥县城去拉那种糟糠,也就是做酒剩下来的材料吧,拉回来以后晒干了,放到冬天的时候喂猪,这样的情况下,能增加一点家里的收入。事隔多年以后,我至今还清楚的记得那一次去嘉祥的情形。因为是跑着去的,所以我们跑了整整一个上午,去的时候还好一点,因为有毛驴车拉着,我们套上了马车,可以坐在地排车上面,而回来的时候就不同了,满满的一车糟糠,父亲把毛驴套在地排车的前面,他扶着车把,我跟在车后面,就这样,我们一步一步的往家里挪,天黑了才来到家里,我至今都清楚的记得,我们走了一天的路。父亲在路边上给我买了一个烧饼,自己却连一个烧饼都没舍得买,是吃的母亲给他带的干粮,那时候,我们从家里带的开水。因为那个烧饼的存在,在我的印象之中,这件事情也存活了很久,因为的在那样的岁月里,一个烧饼带来的回忆也是香甜的。当然,也少不了那辆地排车的功劳,因为没有那辆地排车,也就不会有那么美好的回忆,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尽管这件事情时隔多年,如今想起来依然能够记忆犹新。
往后的日子,随着生活的逐步改善,我们家有的时候要借邻居家的拖拉机去拉庄稼,这个时候低排车就用的比较少了。虽然用的比较少,但是我们却从来没有打算把那辆地排车卖掉。因为地远的时候,可以借人家的拖拉机去拉,但是地近的时候,就在我们村子附近的时候,我们还是会经常用到那辆地排车。所以说,不管岁月如何变迁,但让地板车留给我的记忆一直是丰富和丰满的。
事隔多年以后,家里好多用不着的东西都被父亲处理掉了,他觉得放在家里没有什么用,放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卖了卖两个零花钱用来种,但是这辆地排买车,却一直在我们家里静静的放着,因为它不仅是带来了我们这一代人的记忆,更主要的是它给我们在我们家在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了我们最大的帮助,所以说它的意义早已超过了他的实际价值。
有时候,回首往事,有许多记忆确实是令人欣喜的事情,这个时候我们才会忆苦思甜,珍惜当下的岁月和现在的时光,当我们沿着记忆的脚步,回首那年那月和那些经历的事情,这是我们珍贵的精神财富,是我们一辈子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源泉。
作者简介:闫茂坦,笔名闫晗。山东省济宁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发《济宁日报》《北京晚报》《客家文学》《山东诗歌》《中国诗影响》等刊,出版文集《春梦了无痕》。
- 上一篇:上一篇:甄西同 | 良哥
- 下一篇:下一篇:明一 | 济宁“吕家宅院”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