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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东丽 | 星光亦暖——遇见刘大爷

来源:本站    作者:刘东丽    时间:2024-01-25      分享到:


在人生的道路上,有很多的灰暗时刻,也有很多的难捱,但总有星星点点的人性之光,靠近你温暖你,那光不是来自亲人,不是来自朋友而来自于不经意的际遇,来自于人心最纯正的善良,这些星星似的光让我想起就觉得温暖。

记得从学校退学回家,我不记得如何回到家的,我只记得黑夜在家里的床上,我睁着双眼看着漆黑的屋顶,不敢有丁点儿的声音。我怕爸妈的伤心,我怕自己的以后。黑暗中我如一截木头僵在床上,心里充满着恐惧,越恐惧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床的另一头传来。有什么东西已经爬上来了,那东西正在往这儿爬,我能感觉到它踩着被子一溜小跑的过来,我恐惧的更不敢动,借着窗棂透过来的一点儿的光,看见有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闪着寒光,一只硕大的老鼠!我想叫却发不出声音,条件反射的双手掀了被子,黑色的老鼠一团乱麻似的窜跑下床,而我的心也悲凉不已,人在软弱恐惧的时候,老鼠都来欺负你。之前我从来没见老鼠如此大胆的和我对峙,而在我如此灰暗的时刻,它竟然明目张胆的过来,这是不是代表了一种预言?心里更加的惶恐不已,我想逃离,逃离家,逃离村庄,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我应聘到一家酒店当迎宾,十七八岁正是如花的年龄,也是初花正逢冷雨的时候,心里明明是一朵冷凝的冰凌花,自卑,敏感,冰冷,面上却要笑成向日葵的模样,每天的执拗自己。每当夜幕降临,透过酒店的玻璃能看到市区最繁华的街道,灯光闪烁,熙熙攘攘,众生繁华,而我在玻璃门后面站成孤独的一棵草,还要不断的告诫自己,心里如何冰冷也要笑颜如花,这是操守这也是必要。

我对着玻璃的投影不断练自己的笑容,朦胧的灯光前面一张努力微笑透明的脸,笑如春花应该就是那个年龄的自己吧?门厅的工作也就是饭点忙碌一些,迎接客人引到前台,由前台接待指引到房间,当楼上歌舞升平,觥杯交错的时候,门厅就冷落了下来。落寞的我形单影只的在门口站着,一般这个时候门厅后面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人孤独的拨弄算盘,或者什么也不做抱着一杯茶默默的坐着,这个就是酒店看店的刘大爷。刘大爷给我递眼色——意思不忙了看着领导不在,可以坐坐,那种用眼神传递的关爱让孤寂又敏感的我感到温暖。刘大爷负责过夜看店,锁门,收拾酒瓶纸箱,刘大爷个头不矮,四方脸,白净利索,因门厅经常就我们两人,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刘大爷老家是莱芜的,退休之后也不愿闲着,在亲戚在这儿找了个活干,因都姓刘,又都属龙,性格上有些相似,比较谈得来。刘大爷老是替我担心,担心我以后能干点什么,年龄那么小总不能老干迎宾,总得一技傍身比较好,但他也说不清我以后能干什么。他思虑了许久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我问:你学算盘吧?加减乘除我都会,我以前在单位里就是算账,多一门技术总归是没错的。无聊又迷茫的我也就随着刘大爷学算盘,那时刘大爷已经接近七十岁,颤抖的手工工整整的用四方的纸给我写出乘法表,除法表,叫我背诵,一遍又一遍的考我教我,这是我从长辈那儿从来没体会过的细心和耐心,在刚认识不久的一个大爷这里感受到的细心和善良。在那些喧闹的夜里,静静的门厅里一老一少摆弄算盘的身影,像一幅画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让那时自卑敏感的心慢慢地升起暖意。

最难得是那年的大年初一,值守的是我和刘大爷还有一位楼上的同事。我是因为思想上的逃离并不想在家过年,大年初一大家都不喜欢值守而我报名值守初一,而同事是因为家人都在外地,家里就剩她一人所以也报名值守初一,于是三位同是天涯沦落人在大年初一一起过年。刘大爷说:“今年是大年初一,咱们三个有缘,好好在一起过大年!中午咱们包水饺,我给你们做两个菜,看看大爷的手艺!”看得出来,刘大爷尽量得让我们感受到家的温暖,长辈的关爱,他安排同事和面,他来调馅问我喜欢吃什么馅的?他说:想吃什么馅咱就做什么馅,我要谢谢你们陪我过年!同事会和面,会包水饺,会做饭好像她也无所不能,因为她的父母总是在外地,家里就她一人而我什么都不会。我妈属于一个特别能干又强势的人,在家包水饺,只要看我包的不是样,就会劈头盖脸的批一顿,越批越不会,所以一直也没学会包水饺。刘大爷听后说今天我教你,一定要学会包水饺做饭,他说求人不如求己,自己会了想吃啥做啥,自由不受治。包水饺的时候细心的教我怎样放皮子,怎样放馅,怎样把皮捏出花来。无论我捏得怎样,一直都在鼓励,虽然我捏得水饺一个个腆着肚子,躺在面板上,他也总是笑着说:好!刘记水饺,有特点!同事也手把手的教我,终于水饺像点样子了!在家怎么也学不会的包水饺,在大年初一和两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学会了。那时我才觉得我也不是笨手笨脚的笨蛋,只要认真学也都能学得会。那天刘大爷给我们做了菊花鱼,酸甜漂亮的菊花鱼,他一定知道我们女孩子喜欢吃甜食,特意做得,拿出一瓶他舍不得喝得古井贡,给我俩一人一小杯,在酒店靠玻璃的餐桌上,正午的阳光打在我们身上,杯中的酒清澈透明像水晶一样的闪着光,我们三个真得像一家人一样坐在一起,刘大爷举杯说:难得的大年初一,我们有缘一起过年,祝我们自己新年快乐,平安健康!也祝咱们各自的家人健康快乐!初尝白酒的我感到一股热流入喉入腹,回暖不已,第一次的白酒和第一次的在外过年一样的铭心刻骨,那种暖是到心的暖。刘大爷把我们多出来的水饺用油过了一下,让我俩拿着老早回家,他说赶紧回家和家人团聚吧,他说他儿子年前就说不让他再干了,但酒店过年前不好招人,所以他待到过了年就要走了,今年也是他在济宁最后一个年,还说让我有空可以上他家乡去玩,去看他。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刘大爷也可能不在了,但他对一个小女孩的关爱和善良就像黑暗里打过来的那道光一样,成了心底里不断的温暖激励前行的力量,当我在家里给自己和孩子包起水饺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那个细心善良的刘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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