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荷 | 山野无涯——春
时令已过惊蛰,往年北方的三月空气里还满是清凉,好像还有些雪的气味儿。今年的三月乍暖还寒却像过山车式的忽上忽下,好像有种自由的疯狂在春天里肆虐。
春天的鞭子也左一下右一下顽皮的抽打着,有的时候软绵绵的好像挠痒痒,有的时候又带着凌厉的柳哨呜呜的整天抽着,像个不知疲倦的孩子!地绵软起来了,禁锢了一冬的生命一下子被放逐起来。空气甜腻腻的,麦苗也挺直了腰杆,空气里糅合进去麦苗所具有的青绿味儿,是的是青绿味儿,深深吸一下,整个胸腔里好像住进了春天。
在昌平山的西面坡上,十几棵错落有致的野杏树正层次的开着花,远远望去有的雪白如云朵,有的粉红如星灿,我知道那个粉红如星灿的杏花一定是落光了花瓣,那是赭红色的花托颜色,短短几日,杏花竟然开了又落了。前几日的温度急升,本来花苞都没有鼓起的杏花,竟然在一夜之间爆炸式的开满了花,如果当时你在,你一定能听到花爆开的声音,嘭嘭嘭此起彼伏,那是生命的力量!在温度和干旱的感召下急匆匆的开了花,又在断崖式的温度下,又匆匆的在冷风中完成使命,比较年轻的杏树比老杏树落花要晚一些,只要内在的能量允许就一定会把花开的过程拉的更满一些,虽然天空不施雨露,脚下的土地贫瘠布满碎石,有着桀骜不驯的野杏树竟然爆裂似的开了花,远看她们树冠庞大优雅,那种形态让我想起论语的一句话:“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这野杏树已得要义?
近了却发现老枝盘横新枝繁杂,所有的枝条都尽力的往外伸展着,像无数向天空伸出的手臂,那种生命本身所具有的野性带着贯穿的震撼呼啸而来!
今年又去野杏的山脚下去挖白蒿,今年的白蒿非常的瘦小,而且都是在老根上生发的,种子生发的白蒿几乎没有看到,这里还是上年长着满满当当的白蒿幼苗的地方吗?拿起小铲去挖白蒿,在铲子接触地面的那一刻竟然冒着尘烟,地已经干旱成了这个样子?白蒿的老根硬的像藤似铁,我们也无法撼动分毫!我们这里的天气冬天难得能见一两次雪,整个春天下个小雨也非常困难,连生命力如此顽强的白蒿也只守着老根过活了,环境已经如此恶劣了吗?白蒿用了躺平的方式悄寂的活着。
连翘在突兀的山崖顶端亮黄,像留在山头的火苗,一小片,一长溜的起伏着,这是早春褐色的山峦里最闪亮的颜色,它牵着你的眼在游走,它是春的旗帜,它宣告着生命的复苏与强悍。连翘是多年生落叶灌木,它的根深深扎在石缝之中,硬是在石头的缝隙之中杀出一条生路来,在山崖的风里柔韧的枝条张牙舞爪的生长着,开出生命最靓丽的颜色,它还是一味中药,清热解毒,消肿散疖,它把那种顽强的战斗力凝结在它的种子里,它是植物里的硬汉,遇石也不胆怯,反而迎头而上,在石上,在高处迎风而立,用生命的鹅黄迎接春天!
在昌平山的山坳里,有着人工种植的万亩油杏林,此时整个山坳被淡粉的薄雾所笼罩,那大面积的粉色在清透的阳光下像少年时的梦一样浪漫而美好。被照顾的很好的杏花花枝招展,薄如蝉翼的花瓣在风中不断的抖动,甜腻的香气四溢,修剪过后的枝条丰硕稀疏,它们比起野杏树活得是滋润惬意,它们有农人照顾,地理位置又好,四面环山,连冷空气都过不来,如此的得天独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到了果期就奉献出甜美的果子,据说这种杏每斤二十多元,都是出口的,本地是不卖的,也不是不卖是因为价格贵,本地人很少去买着吃,就像是油杏自己结的果也不属于自己一样,受了供养就要付出,生命活得就是个当下。地上,石缝边,不时的有紫色的小花在风里轻轻颤动,小巧的让你怀疑它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在如此干旱如此贫瘠的土地上开出如此浓郁的紫色!它紧紧的贴着地就开出一丛丛的小花,好像个小孩子紧紧拉着妈妈的衣角一样,颤巍巍而又欣喜的看着这个世界。
在山野的春天里,无数的生命都努力的寻求自己的生存方式,无论在什么样的位置,处于什么样的环境,坚韧朴实的开出花结出果,对于植物和人来说毕竟活着就是王道。生命是自由的是无垠的,属于生命本身的舒张和自由也是在每一刻发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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