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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马加强 ‖ “豆腐脑——”穿过寒夜的一道街

来源:本站    作者:马加强    时间:2024-08-21      分享到:


我常买豆腐,也爱喝豆汁,却很少吃豆腐脑。豆腐脑正好介于豆腐和豆汁之间,说稠不稠,说稀不稀,清浊可混,软糯可塑,正如圆滑的人介于狡诈的人与刚直的人之间一样。光看豆腐脑也是一种享受。静时,豆腐在瓷碗里一板正经,一清二白;动时,豆腐在汤水中歪歪扭扭,颤颤巍巍,这不就是生活的一种态度吗?不紧不慢,不卑不亢,能高能低,能屈能伸。

2011年,我刚到微山县城工作生活,第一次吃豆腐脑便是在县城谢桥的地摊上。那天忙到很晚,饿着肚子顶着夜色往家赶,途经谢桥,谢桥的美食吆喝声声,叫人迈不开了腿。兜兜转转,选来择去,最终坐在了卖豆腐脑的摊位上。一桌一凳一勺子,一搲一抿一吸溜,那豆腐顺滑细腻,那汤汁浓郁味美,瞬间就舒坦了人的五脏六腑,平和了人的七情六欲。吃罢,坐定,似饱非饱,说饿不饿,直觉得全身热乎乎暖融融的。在老板清亮的吆喝声中,干脆再来一碗。

豆腐脑又称水豆腐,是著名的传统小吃之一,可咸可甜,可酸可辣,配料可放葱花、香菜、木耳等。豆腐原本无味,可变成了豆腐脑后便能够容纳百味,人生又何尝不是这样呢?生来无味,可走过一遭,人生就有了味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许久不吃豆腐脑了,它已经悄然成了脑海中的一个线索,不时的浮现出来。就在去年的一个冬夜,寒潮低温天气突然来袭,冻得人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但却苦了路上的人,尤其是早出晚归的上班族,尤其是骑行在路上的打工人。那晚,气温骤降,手脚一整天都没有热乎气,骑行在回家的路上,寒风咆哮,冰雪冻结,让人心彻底窝藏在了严冬里。拐过街角,夜色弥漫,路灯点点,双手感觉已与车把黏连,此时已经离家不远。

“豆腐脑——”,一辆三轮车惊现在我的前方,一位妇人慢悠悠地蹬着三轮,一声吆喝回荡于一条街。我不觉得减慢了电动车的车速,周遭依旧冷冷清清,但心头却翻腾出了热乎气,触到了烟火气,进而有了慢下来的勇气。我悄悄地跟在妇人后面,听着她的车子“咯噔咯噔”,完全压制住了寒风的怒号。昏黄的灯光拉长了妇人的背影,在笔直的马路上婆娑,一点点碾过雪落的痕迹,一点点盖住龇牙咧嘴的冬夜。

“来一份豆腐脑!”我突然叫停了妇人,妇人下车、扭头、微笑,一下子盘活了僵硬的时间,盘活了这些年的萍水相逢。妇人打开桶盖,热乎气扑面而来,刹那间叫人眼眶潮润,应是这一路的风霜完全被融化了。妇人的手冻得红肿,却不影响她娴熟的手法。“来,热乎乎的。”妇人将打包好的豆腐脑递给了我,同时也把相逢时节的美好与祝福递给了我。

又拐了一个弯,我到家了,遗憾的是没能把妇人的吆喝声带过来,周遭仿佛又陷入了冷冷清清。站在小区楼下,手捧餐盒,侧耳倾听,隐约还能听到妇人的吆喝声,“豆腐脑——”,只是已经渐行渐远,已经从我熟悉的路途上穿过,已经去往了更加寒冷的夜。

回到家,打开餐盒,豆腐脑的味道正佳,与曾经的味道有相同亦有不同,恰好都能够被分辨、被领会、被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