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杨越 ‖ 有条花狗叫黄黄
项目经理带着我穿过及膝的荒草去看工地上四处散放的废木料。
突然,荒草里闪过一个影子,我一哆嗦,心道这么多人呢,野猫野狗不足为惧。我和项目经理谈废木料价格的时候,觉得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蹭我的腿。我低头一看,一声惊呼:“黄黄?是黄黄,真的是黄黄”。它的耳后一撮黄毛,正仰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我,那一刻,整个世界都被温柔以待。
黄黄是我家走失的京吧狗。我在平房租住了五年,为了家里的废铜烂铁不被人顺走,豢养了它。与其说它是一条狗,不如说它是我们的朋友,甚至比朋友还要亲近。它从来不在自己的狗窝里留宿,晚上睡觉总要趴在离我们最近的地方,我们在床上,它在床下。天冷的时候,它自己把床边的一堆书摊平趴在上面守护我们,或者说让我们守护着它。每次给它骨头时,它的两条后腿就站起来,合起前爪向我们拜谢。这样的站立每次都会持续一分钟以上。如此简单的快乐,我们全家非常受用。然而近期乔迁新楼,只能把黄黄送到新租住的货场上。
新租的货场四面高墙,大铁门像将军一样耸立着,墙旁边堆积着一人多高的黄沙。尽管黄黄是货厂里的王,仍然在离开旧居的第二天不见了。沙堆上留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蹄印。我和爱人几乎翻了大半个城,找了半个多月始终不见它的影子。
没想到,在这个新建的工地上,黄黄又奇迹一般出现在我面前。想来它是回原来的家找我们,怎么也找不到。它一定比我们找它找得更焦急、更辛苦,不知道经过多少风霜雪雨,最后才心灰意冷地沦为了野狗。刚刚它一定是听到我的声音才不顾一切地钻出来一探究竟的。
它见我认出了它,前爪抱住我的腿怎么也不松开。我把它抱到电车上带回了家。面对陌生的楼房,它全身瑟瑟发抖,一刻也不肯离开我。我到卧室它蹭着我的腿跟到卧室,我到阳台它也到阳台,我去做饭,它就缠在我的脚上,弄得我抬脚都困难,想来它一定是受了极大的委曲。我重新把它放在地上,摸摸它的头,温柔地告诉它:“这里不仅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它似乎听懂了,乖乖地盘成一个圆趴在客厅的地板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像是分别了一千年。
黄黄的归来,我们全家比赚了一万块还高兴。但是让它生活在楼上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为此,我和老公把黄黄重新带回货场。我白天在那,老公晚上在那。渐渐的,黄黄明白了那里是它的新家,那颗不安的心总算被安顿下来。老公回到楼上时打开监控,看见黄黄东奔西突、咬着自己的尾巴快乐的玩耍,这时它在货场里才做了真正的王。
更让人欣喜的是,黄黄不但熟悉了新居而且还要当妈妈了。我们都为它高兴,有了孩子的陪伴,它将不再孤单。
但是,新麻烦又不请自来。我们马上要回东北参加外甥的婚礼,黄黄咋办呢?我和爱人决定把黄黄先寄存在六十里外的婆家。
在婆家我们和黄黄聊了很长时间,但是它竟丝毫也不买账。我们离开婆家还不到半小时,婆婆就打来电话说黄黄又跑了。公公骑着自行车沿着公路找,在离家八里以外的公路边上找到了它,它正拖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艰难地向家的方向走,如果不是找得及时兼它有孕在身,可能又丢了。无奈,东北之行只能我一人独往。
黄黄顺利地产下三个孩子,我们留了一个在它身边,起名贝贝。它和贝贝在货场快乐地生活了两年。两年后货场被打上“拆”的符号。
再次搬迁时,我的心又开始打鼓,黄黄和贝贝能适应吗?然而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我们的货场在哪,它们就在哪里。这个规则黄黄已经完全适应了。
可是好景不长,黄黄和贝贝在新货场时竟着了偷狗人的道,吃了一种带"粘牙倒"的食物。老公眼睁睁地看着黄黄和贝贝哀号着死去。
我还去工地上买废品,可是再也没有狗来蹭我的腿了。
老公说:“再也不养狗了,否则一旦失去它们,很久都走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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