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李德显 ‖ 年夜饺的文化味儿
最有仪式感的饭就是“年夜饺”。
在我的童年记忆里,年夜饺是一种奢侈的期盼,那年月虽然能填饱肚子,但能吃上一顿白面的饺子,也只有在年夜里才能享受到这样的口福,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那年夜饺里浓浓的文化味儿逐步得到了品尝。
大年三十,贴好了春联,一家人重新把门里门外打扫的干干净净,用改天换地的词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太阳还未落山,家里的长者便带着纸钱和鞭炮去林地请去世的老人回家过年,烧完纸钱燃放鞭炮后还要念叨一番,“老里们都回家过年了”。然后由一炷香引路把老人领到正屋的八仙桌前,把香插到准备好香炉里,再摆好老人的牌位供奉,随后家里主人便用“麸子”(意:父子)揽上大门,意思是不让别人家的人进入自己家门。
一番张灯结彩,一派欢乐祥和。孩童们高兴的然放着烟花,大人们便张罗着包年夜的饺子。这年夜饺也有一些说道,年夜饺子馅都是素馅的,有的说是神仙年夜不吃荤,也有的说是年夜吃荤不吉利。现在生活好了,饺子馅不是过去单一的萝卜、白菜,也有反季节的韭菜、香菇,有的还加上豆腐,意为“久福”和“久财”。无论怎么加都离不开“吉利”这两个字眼。包饺子也不能说不吉利的话,有时孩童们问,“包完了吗”?大人们会把孩子们猛批一顿,“不要瞎说!”;煮饺子时有的煮破了,不能说“煮破”要说“煮笑了”。总之,怎么好听真么讲。
年夜饺的花样也比平时多,有麦穗形的、花瓣形的,麦穗形的意为来年麦子大丰收,花瓣形的意为生活多姿多彩。有的还在饺子里放上硬币,谁吃到有硬币的水饺,来年一定有钱花。年夜的饺子一定要摆放整齐的,不然一年会不顺的。包完了饺子,家庭主妇便在饺子上盖上“吗子”。这“码子”就是世间全神,有“天地三界”、“全神”、“四世同堂”、“灶君府”,意思是用全神保佑一家平安。
除夕夜的十一点多,过年的高潮到来了。全家人开始张罗贡品。等到热气腾腾的贡品摆上八仙桌,就开始下年夜饺了,锅中水三次翻滚,饺子煮熟了,主人们开始用饺子祭典祖先和天地神灵,这时就开始放“码子”了。放“码子”就是放鞭炮,这是除夕夜对鞭炮的唯一称谓。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过后,一家人才围坐在一起享受这节日快感年夜饺。这是年头、年尾的一次饺子,与任何时候的饺子都不一样,家庭主人往往要多舀上几碗,碗上还要放上筷子,寓意在新的一年里家里要添人添丁。
吃年夜饺也颇有仪式感,吃饭前晚辈要先给长辈磕头拜年,长辈也掏出兜里的钱给孩子们压岁钱,接着便是一阵欢声笑语,仿佛把一年的忧愁和烦恼顿全部忘掉。吃饺子时,会喝酒的往往都要喝点小酒,意为天长地久,孩童们往往也吃上几瓣腊八蒜,意为能打会算。这样的氛围,就是卧床不起的病人也要吃上一大碗。
吃完年夜饺,家庭里长辈还忘不了舀上两碗饺子汤泼在大门外,意思是让没有家的去世老人也能吃上饺子、过上年。这时就到了家族邻居大拜年的时刻,这时的大拜年往往持续到上午十二点,拜年的晚辈遇到长辈就说:“今天吃了几碗扁食(水饺)?”老人们乐呵呵的一笑说:“吃了两大碗”,接着又是一番祝福语。
“年夜饺”是家庭幸福和谐体现,是尊老爱幼的具体实践,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期待和向往,更是传统人文精神的一次融合和迸发。如今生活好了,“水饺”虽然不再是人们的奢求,但那种过年的仪式感,那种“家”的温馨和快乐,已汇聚成浓浓“年夜饺”的文化味,在经久不息的传承着。
- 上一篇:上一篇:「散文」李德显 ‖ 不再忙的“年”
- 下一篇:下一篇:「散文」马加强 ‖ 古留初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