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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翟士峰 ‖ 老爸的烟袋窝

来源:本站    作者:翟士峰    时间:2025-03-21      分享到:


在老家那间略显陈旧的堂屋里,墙上挂着一个物件——老爸的烟袋窝,它毫不起眼,却承载着我童年无数的温暖记忆。 

那烟袋窝,是用黄铜精心打造而成,被岁月摩挲得油光锃亮,泛着古朴的光泽。烟杆是一节修长的竹子,竹节分明,纹理细腻,仿佛在静静诉说着往昔的故事。烟荷包则是老妈亲手缝制的,蓝布底儿,上面绣着几朵简单却鲜艳的花儿,那细密的针脚里,满是老妈对老爸的深情。 

小时候,农忙时节一结束,老爸总会惬意地坐在院子里那棵老树下,身旁放着一壶粗茶,手里就攥着他的烟袋窝。他先是不紧不慢地从烟荷包里捏出一撮金黄的烟叶,轻轻揉碎,再小心翼翼地填入烟袋窝。接着,他从兜里掏出火柴,熟练地点着刚装好的烟袋窝,然后,再把手里未着完的火柴甩灭。接着,他凑近烟袋窝嘴,深深吸上一口。瞬间,一股带着淡淡烟草香的烟雾,从老爸的口鼻缓缓溢出,那神情,仿佛所有的疲惫都随着这烟雾飘散了。 


我总会好奇地蹲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老爸抽烟的每一个动作。老爸瞧见我,偶尔会笑着弹弹烟灰,然后用那粗糙却温暖的大手摸摸我的头,说:“小子,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烟能解乏喽。”我皱着鼻子,不明白这呛人的玩意儿有啥好。但那时候,老爸抽烟的样子,在我眼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潇洒。 

烟袋窝,不仅仅是老爸解乏的物件,它还是邻里间情感交流的纽带。农闲时,村里的老少爷们儿总会聚在我家院子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今年的收成,或是村里的家长里短。话题正酣时,老爸的烟袋窝就开始发挥它独特的作用了,老爸拿出他的烟叶,让老少爷们都来品品。老少爷们也不嫌弃,拿过跨在肩上的烟袋,装上老爸的烟叶,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圈,接着老爸的话茬,发表自己的见解。就这样,大家聚在一起拉呱,品烟叶,聊生活,每一次,都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和浓浓的乡情。那缭绕的烟雾,仿佛把大家的心都紧紧地系在了一起。 

记得有一次,村里要修一条通往田间的小路,可资金有些短缺。大家聚在我家院子里商议对策,气氛有些凝重。老爸坐在一旁,默默地抽着烟,烟袋窝的火星一明一暗。许久,他把烟袋往鞋底上磕了磕,站起身来,说道:“咱不能等,各家各户凑凑,再出点力,路总能修好。”说着,他第一个报了自家愿意出的钱数。老爸的话,就像他烟袋窝里的火星,点燃了大家的热情。大家纷纷响应,你一百我五十,不一会儿就凑齐了资金。后来,路顺利修成,村民们来来往往,方便了许多。每次走在这条路上,我总会想起老爸那坐在院子里,手拿烟袋,为村里事儿出谋划策的模样。 


岁月流转,我渐渐长大,离开了老家去城里求学。每次放假回家,一进家门,总能看到老爸坐在老地方,抽着他的烟袋窝。看到我回来,他的眼睛里瞬间亮起光芒,赶忙起身,迎上来接过我手中的行李。那熟悉的烟草味,也一下子萦绕在身边,让我感觉格外亲切,仿佛所有疲惫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老爸的身体大不如前。老妈担心他的健康,唠叨着让他戒烟。老爸虽然嘴里应着,可那烟袋窝却始终舍不得放下。有一天,我看到老爸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烟袋窝,眼神有些落寞。我走上前,坐在他身旁。老爸看着我,叹了口气说:“小子,这烟袋跟了我大半辈子,真要放下,还真有点舍不得。”我看着老爸两鬓的白发,心中一阵酸楚,轻声说:“爸,您要是实在舍不得,就少抽点吧,身体重要。”老爸默默地点点头。

老爸的烟袋窝,它不仅是一件旧物,更承载着浓浓的父爱、醇厚的乡情,以及那段再也回不去的美好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