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马金虎 ‖ 人生总是要别离
人生总是要别离,这种别离可能是短暂的分别,也可能是永久的告别。每个人终会别离这个世界,任何人都不例外。人生如戏,别离是人生的最后一出戏,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帷幕会落下,甚至不给你留下谢幕的具体时间。
小舅和我们总是聚少离多,如今好不容易见面的机会多了,但没想到就这样永远离开了我们,走得突然,令人猝不及防,我们都还没有准备好!
听到小舅去世的噩耗,是在昨天中午。刚吃过午饭,我上二楼去午休,刚躺下就听见母亲在楼下失声痛哭,似乎和谁通电话。我连忙下楼了解情况,从母亲语无伦次的话语中得知小舅离开了我们,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便一边安慰母亲一边和表弟打电话确认了是事实。
看着浑身发抖已哭成泪人的母亲,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劝说,只轻轻地让她不要难过,人这一辈子注定要离开人世的。知道母亲希望快一点看看小舅,让她换好衣服马上开车带她赶去乡里小舅家。车上,母亲断断续续地抽泣着说“还没到时候……老大走了还没有轮到老小……”。
原来母亲兄妹八人,大舅排行老大,母亲排行老二,小舅排行老八,大舅前几年已经不在了,她最牵挂的是小舅。小舅今年55岁,才大我大姐一岁,小时候因为外祖父去世早,加上家里穷,没有上过几年学。他从小心灵手巧,什么活只要看几眼就会操作,做个小凳子、焊个水桶、做个玩具……十三四岁跟上放映队的每个村转着放电影,是那个时候小舅最得意的时光。一晃十五六岁了,只能跟上村里人上新疆挣钱,因为得成家立业。在新疆的多少年,他吃过很多苦,凭着一身力气、勤劳、手艺独自撑起自己的生活,定居落户新疆伊犁,娶了能干的小舅妈,有了懂事听话的表妹表弟,过上了如意的光景。落叶总得归根,四五年前小舅一家还是回到了家乡,表弟表妹也都成家了,如今小舅一家在本地开烧烤店,又在当地买了新的住所,房子正在装修。
记得很小的时候,小舅爱来我家玩,我家那时候家境稍微好一点。小舅来后经常陪哥哥去放羊,总爱带上我,平时我是不愿意跟着哥哥放羊的。那时候几乎家家都养羊,放羊成了孩子们的责任和快乐时光,但大多时候都是各放各家的,偶尔几家会伙在一起放。小舅和我们放羊总是把大家伙聚在一起,把羊赶到空旷的地方,组织各家开始斗羊。每家出一只大公羊,失败的一方就被淘汰了,斗胜的一方公羊会一直斗下去,直到决出最后的胜利。斗羊的场面相当壮观,公羊总是后退好几步,卯足了力气同时向对方奔去撞向对方,发出巨大的声响。这时候的我总是藏在小舅身后,伸出脑袋偷偷地看。有时候斗羊一个回合就会决出胜负,有时候两只羊打得难分难舍,头上鲜血直流……几乎每次最终获胜的是我家的大公羊,它身体健壮,羊角前突美观,明显比其它公羊大一圈。斗羊结束后小舅总是让我骑着大公羊回家,有时候还能得到斗羊获胜的赌注。
小舅有一个弹弓叉,非常结实耐用,后来送给了我哥。在我的央求下,小舅给我做了一个小的,只是它没有帮我打到过几只鸟。那时候跟着小舅来到树林,学着他的样子,屏住呼吸,将弹弓叉对准枝头小鸟扣动扳机,石子飞出伴随着“嗖”声完成射击,如果打中小鸟便欣喜若狂地跑去捡拾……
最好的礼物还是小舅送过我一顶仿制的解放军大檐帽,因为它曾美美地装扮了我的童年军人梦。
30分钟的路程,满脑子都是小舅的一幕幕……车上,接到了我哥的电话,说起前一个月,小舅来过家里和他住过十来天,想是等房子装好了他就不去做生意了,让孩子们自己奋斗去,他给帮着带带孩子就行了,也准备享几年福。
赶到小舅家里,他安详地侧卧在床上,一手枕在头下,一手自然伸展,仿佛睡着了一样。其实,小舅一直有心脏病,还有高血压、糖尿病,住了几次院,医生嘱咐一定要注意,还要忌口不要吃羊肉、不要吸烟等等。他倒是很看得开,从不忌口,说那样的话活着有什么意思,这辈子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值了。
小舅定居新疆后也曾来过几次甘肃老家,我十年前去新疆伊犁旅游时也在小舅家住过几天,如今小舅回老家定居后反而和他见面的少了。现在想想真的是聚少离多,其实真的应该多陪陪小舅的,劝劝他注意身体的……
来到坟地,亲手铲几掀土,和小舅做最后的告别,仿佛一切都不真实。生活,没有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结果;人生,也没有开始了就能猜到的结局。曾经我们都以为自己的生活里自己是导演,可以决定命运的走向,后来慢慢会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群演而已。从此和小舅阴阳两隔,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双眼。
陈行甲在他的新书《别离歌》中写道“说到底,人生就是一场离别,重要的是我们该如何作别,又怎样离开。路途之中的爱与温暖,才是人生这场离别的意义所在。”“相聚的尽头是离别。”是呀,每个人的生命都终将凋零,这是我们生而为人的宿命,但是过程之中给予出的爱和关怀能激励着我们的亲友继续前行。
珍惜在一起的日子,因为人生总是要别离。即使没有别离,也是走在别离的路上。
愿小舅在天堂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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