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张国辉 ‖ 芦苇动心
总想不出为什么,每当我看到那蓬蓬勃勃的芦苇,从内心深处就会产生一股莫名的冲动。一股什么样的冲动呢?就是想要去亲近她、书写她、赞美她。
为此,我对芦苇是用了大心思的,回想有关芦苇的记忆,搜索有关芦苇的文章文字,观看有关芦苇的视频。这样做我觉得还是很不够,于是,有时间我就走出城区,走向田野,走向四季,走向那芦苇丛生的地方,去欣赏她的春夏秋冬。
我走向城东,因为城东有一望无际的田野,田野的沟塘里有成行连片的芦苇,她伴着庄稼树木一起生长,庄稼生长的时候她生长,庄稼收获了以后,她还生长;我走向城北,城北辽阔的盐碱滩上到处是自由生长的茅草和芦苇,荒芜的盐碱滩因为她而有了生机,苦涩的海水因为她而妩媚动人;我走向城南,在城南穿城而过的河岸水边,是常年郁郁葱葱的茂盛芦苇,更是让我时常魂牵梦萦,整个城市有了她的装点而摇曳生姿色彩缤纷。
春天的芦苇欣欣向荣最是可爱,寒意浓浓中,那孕育的嫩芽就有了一种新生的美好,让人禁不住伏身在地,认真地寻找那淡淡的嫩绿。那份柔嫩那星星点点的鹅黄,有一种天生的柔情,让人禁不住滋生一种母性的伟大,有了一种要将其揽入怀中的冲动,要为她遮风挡雨,护她周全。
夏天的芦苇最是蓬勃,已经健硕起来的苇杆,既有了抗击风雨的力量,又有了顺势而为的柔韧,风雨中尽显柔美又不失挺拔。刚刚抽生出来的苇穗,像极了美丽少女的脸庞,粉嫩而又满是生机,欣欣然,笑盈盈,欲说还羞。
秋天的芦苇最是迷人,她那柔美的身姿令多少芸芸众生和英雄豪杰所倾倒。萧瑟秋风中,大多的花朵都容颜不再,但这时的芦苇却正在展现着她特有的身姿。你看,一片片芦苇,像满身盔甲列队整齐的武士傲然挺立,一阵风吹过,雪花一样的芦花似海浪随风起伏,“花浪”滚滚,前赴后继,奔涌向前,有了宏阔的气势,给人荡胸生层云、意气正风发的豪情和奋进的力量。和煦的秋阳,给这些海浪涂上了一层金黄,大地一片灿烂,到处是金色的浪花。起风了,金色的海浪更加波涛汹涌,发出呜咽的嘶吼,大地满是雄壮和肃穆。
冬天的芦苇身骨最伟岸,虽然没有了春夏的生机昂然,但其风骨更尽显挺拔,风刮不折,雪压不弯,越是北风凛冽,越是艰涩苦寒,越有一种蓬勃向上的意志充盈心间。寒风中不屈的芦苇,好似百花凋零后盛开的菊花,犹如雪中怒放的红梅,给人力量,催人奋进,宛如一巻我们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奋斗史诗。
正是芦苇的美好,正是对于芦苇的钟爱,一段段充满温情的经历和往事常常涌上心头,温暖我的记忆,抚慰我的心灵,在我快乐的时候分享着我的快乐,在我忧伤的时候分担我的忧愁,在我迷茫的时候充盈我的思想,与我休戚与共,陪伴我一同成长。
阳春三月,春光潋滟的清晨,泥土芬芳的田野里,面朝太阳,把身体直直地挺立,头往后仰,努力伸展双臂,铺展着迎接春天的气息。在田地里奔跑,踏着柔软的土地,感受大地的温润。芦苇刚刚萌芽,那清纯的绿,那向上的姿态,让我着迷。春寒料峭中,暖阳下,与苇笋相望,感受她的生机和成长,自己也总是从中得到鼓励,充满了无穷的力量,自己有了面对人生困顿的勇气。轻轻抚摸绿软的枝芽,感受春天带来的无限希望。
麦收时节,演绎一场与芦苇的美丽邂逅。儿时农村的麦收是一段艰辛和苦难,割、捆、装、运、卸、晒、压、扬,那一项不是汗水的结晶。就说把小麦地里从运到麦场再到晒、压这个过程吧,六月的阳光炽烈,六月的风干热,响晴的中午,整个空气都像凝固成了铁桶一样,没有一丝风,只有静止的热气,把人紧紧地包裹起来,让人喘不过气来。虽然那时还是顽童,没有什么重要的活计要承担,但仅仅是麦场里的燥热,就已让人疲惫不堪。好在大部分的麦场都选择在靠近水源的地方,而只要有水源,就有成片的芦苇相依相伴。
六月天里的芦苇绿意昂然,苇叶是绿的,苇杆是绿的,就连那刚刚拔节新抽的苇穗也是绿色的。而这一片绿色的芦苇荡就成了孩子们天然的清凉港湾。习习的微风吹抚,芦苇轻摇身姿,体态婀娜。我们站在苇塘边的浅水里,看水中的小鱼儿在水底无忧无虑地游弋,看芦苇靠在一起耳鬓厮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一刻,我们忘记了火热,忘记了劳累。虽然那时还未曾读过《诗经》中有关芦苇的名篇,虽然还不能摇头晃脑地吟诵“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样的名句来表情达意,但芦苇入眼的美好却是实实在在地记在了心间,以至于当后来在书中看到这些美妙的诗句时,眼前立刻就浮现出旷野中、麦场边那一丛丛、一行行、一片片,黄的、绿的,高的、矮的,初生的、茂盛的芦苇。以景致情,情由心生。
光是这些情景还不能够表达我对芦苇的喜爱和情感,每当我看到芦苇,脑海中总是闪现出奶奶慈祥的面容,一股股爱的热流在心间流淌,一个个温馨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每天早上奶奶那屋里“故事会”开讲时,我总是趁妈妈不注意,光着屁股就跑过去,钻进奶奶的被窝里,仰着小脸迫不及待地听奶奶把生动的故事娓娓道来。“鞭打芦花”的故事深深地刻进了我的脑海,不但成了我儿时文学的启蒙,也奠定了我善良、正直的性格基石。故事中后妈的恶毒,少年闵子骞的睿智,深深烙印在我幼小的心灵中,随着故事情节的波动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如今,亲爱的奶奶已经离我们而去了,我再也听不到那动听的故事,再也不能钻进奶奶温暖的被窝,再也看不到奶奶慈祥的面容。每当想念奶奶时,我总会记起奶奶讲过的故事,眼前就会浮现出一个身披芦苇的少年,就会有片片芦花飘浮于眼前,那茂密的芦苇丛中好像奶奶在向我微笑。
不畏贫瘠、不惧严寒,衰而不败、枯而不倒,一簇簇一丛丛,透着旺盛的生命力,给人鼓舞,于人激励。芦苇的英姿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芦苇的精神时时催促我奋发成长。看到她就感受全身充满力量,看到她如同亲人就在身旁,我爱这走入心灵深处的芦苇,我爱这让我心动的芦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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