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吴庆森 ‖ 家乡的老井
岁月冲淡着记忆也洗刷着情感,但总有记忆的符号无法消失,有些情感历久弥深。故乡的老井便是那记忆的符号,是铭刻心底的怀念!
老井座落在村庄东头,离村不到500米,它是幸福泉,也是村民的生命之泉。开凿者之所以选在村东,也许八卦中东边为“震”,“震卦”的卦象象征雷,具有震动、萌发、生机勃发的特性,与自然现象中的春雷唤醒万物生长相关联,取其生机勃发之象;也许另一原由,东边环境干净,地势相对低洼,以防干旱缺水,也是久远之策。
井口高出地面约半米,用粗糙的青石砌就,并设有两层青石台阶,周围用雕刻的石栏装饰,愈发显得古老而典雅。岁月的摩挲已让石头表面光滑如镜,井口边缘的石头有的地方已经微微凹陷,那是一代代村民打水时水桶碰撞留下的记忆,也是村民生活的轨迹。
老井的水,宛若一面天然的镜子,倒映着天空的湛蓝,云朵的洁白,照耀着人性的善恶。井壁上布满了翠绿的青苔,偶尔井里还有只青蛙,为它平添些许古老灵动祥和,它们都是老井的陪伴者和守护者。早上,袅袅炊烟随着太阳升起,不大的小村也开始幌动起来,家家开始先清洗水缸,像给早起的女儿梳妆打扮一样,每个水缸像是一朵花,每个水缸都装着一个家的史话。梳妆打扮好水缸,将它扶正放稳,接着担着水桶去挑水,老井自然也成了最热闹的地方,排着队寒喧着、说笑着,话题不外乎家长里短:今年的收成,孩子们的生活,村里的奇闻轶事。排到谁,便走上井台,放下水桶,拿起钩担,钩上水桶,轻提猛放一下,水桶“扑通”一声,水桶口朝下半躺,当水桶有半桶水时,用钩担一提一顿,水桶水便满满的,像是满满的幸福,而后用力将钩担拔起,大腿垫着钩担,左手顺势一提,一桶甘甜的清泉随之上来,水花飞溅,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芒。
用桶打水,既是个技术活,也需要力气,打水者多是家里壮年男人或中年妇女,肩挑着两桶水,路上哼着小曲,走在平平仄仄的土路上,一天的幸福便随着太阳升起!看着早上来来往往挑水的人们,自己也曾想试试,岂料水不仅没提上来,桶也沉入井里,后来家人教了几次,也就以会打水而自豪,有时即便桶掉到井里,村民们有专门捞桶的“锚”,谁家的水桶掉进井里,邻居们争着给你去捞,捞桶也需技术,水桶直直掉进井里,铁猫下去一钩便捞了上来,如水桶口朝下掉入井里,有时要捞一个上午,村民们有的是爱心!上午捞不上来,下午准帮着捞上来。
王奶奶是村里“五保户”,孑身一人,周围的邻居轮着给她挑水吃,“你们挑的水真甜!”成了王奶奶的口头禅。其实井水真懂人情,夏天的水清爽可口,甘之如饴,有时酷暑天,从井里提上一桶,劳作的人们抱着水桶饮上一阵,神清气爽,暑气顿消;可到了深冬季节,水反而冒着热气,村民们围在井边洗衣洗菜,谈笑风生,幸福的模样历历在目。井水无私地奉献给村民,村民也倍加呵护这口老井,虽然没有保护公约,但人人如爱护自己的眼睛关爱着老井,井里有了脏物,村民们自觉捞出,各家的粪堆都远离老井,小孩也从不往井里扔东西,即使有人想不开跳井,也不跳进这吃水的井里。八十年代末,有几年天旱,井水下降,村民都节约用,水井也竭尽全力地挤出泉水,像一位慈祥的母亲,愿献上所有的乳汁喂养她的儿女一样供养全村人的生活!井无私地像大地阳光!而今事过境迁,可还是忘不了那口老井,忘不了幸福之水,生命之泉!
此时油然想到了唐苏味道《咏井》这首诗:“玲珑映玉槛,澄澈泻银床。流声集孔雀,带影出羵羊。
桐落秋蛙散,桃舒春锦芳。帝力终何有,机心庶此忘。”在村民眼里,家乡的井比诗人笔下的井更美!家乡人的生活更是悠然自得!
而现今有了自来水,但还是忘不了老井,忘不了那些村民,多么想和诗人站在井边感受那个“机心庶此忘”的生活!怀念那个纯朴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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