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张庆余 ‖ 家乡的民间逗嘴“歇后语”
在鲁西南我的家乡一带,流传着许多歇后语,既是一种凝练的口头文化,又是十分形象、生动、诙谐、有趣的语言艺术。
歇后语一般都比较通俗、易记,这是其得以久传的根本原因:平民百姓,不管是有文化的,还是大字不识的文盲,只要头脑正常,对歇后语都能听得懂,学得来,记得住,说得出。
鲁西南民间的歇后语,是人们多用来“斗嘴”玩的。特别是在农村,只要几个人聚在一块儿闲聊,或者在一块儿干什么散碎活儿,总免不了说说笑笑。嘻嘻哈哈中,往往“蹦出”一些歇后语来。如,有的人如果嫌另一个人逞能,便斥责他说:“你真是羊屎蛋子钻天——能豆子一个。”
有的人批评另一个人爱露怪相,不稳重,便这样说他: “你看你,'青蛙戴着个头盖骨--鬼头蛤蟆眼’,像啥样子!”被批评者如果不服气,便会以歇后语反击对方:“你这是'西北风刮蒺藜--连风(讽)带刺’,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一个人如果厌烦别人老数落自己而又想制止他,便说:“屎壳螂爬到鞭梢上--不甩你了(甩,家乡人念rou,意思是不理你了)。”
人们在一块儿干活时,如果其中有人要滑偷懒什么的,别人会这样批评他:“你呀,真是“锥子钻琉璃蛋——又尖又滑’”。有时候被批评的一方感到委屈,便说:“俺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还有的被批评者为了表明自己干的活儿确实很重,便说:“俺已经是屎壳螂驮坯——够八百斤了,还能再怎么着?”
当一个人和对方辩理而又辩不过强词夺理的对方时,往往会以这样一句歇后语来了结: “你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人们除了爱用歇后语相互斗嘴、辩理之外,也有不用别人挑逗而自己主动向别人表白什么的。如,有的人一时运气不好,为了宣泄,会对别人说:“我这段时间呀,“粪叉子改小铲——缩股拍片’了(过去农村人拾大粪用的带有几个齿的铁叉子称为粪叉子;铁匠把粪叉子改制铲头时,通过烧制把几股叉拍成铁片,故称为缩股拍片。这里的意思是说混拍了、混跨了)。”也有的爱用这句歇后语来讥讽那些本来混得不如自己但对自己却很不恭的人: “别充能了,你也是粪叉子改小铲——缩股拍片的命呢。”
人们在闲谈时,免不了扯东家,道西家。如果扯到某人不合时宜地过于爱打扮,往往这样讽刺她(因为多是女性):“她呀,真是'屎壳螂戴花--臭美’呢。”说某人只会被动地躲避矛盾:“那个人呀,失火爬到床底下--能躲一会是一会儿’。”说某家人的后辈不争气甚至危害社会:“这家子人呀,'黄鼠狼生老鼠——一窝不如一窝’了。”
有些歇后语的形成,源于真实的生活。某村有一名智障患者名叫憨三。他年轻时曾经有人几次给他说媒,均因女方打听到他太傻而未说成,后来便一直无人再为其说媒。因此,他的婚姻问题竟被人们编为这样一句歇后语:“憨三的媳妇--没说的了。”这句看似贬人、损人的歇后语,也常被人们用来正面赞扬某人办事能够让人放心:“这事交给你,憨三的媳妇一没说的(意思是有把握,不用让人担心)。”
也有的用这句歇后语向别人作保证:“叫我办这事嘛,憨三的媳妇--没说的’。”还有另一句类似的歇后语,借用的是谐音,叫作“光秆的芝麻——没梭的”(梭与说相谐,梭是包芝麻粒的外壳,长在芝麻秆上)。
有些歇后语,也可用来反映时局或较严肃的政治问题。如说某个阶级或某个人的前途已尽或即将毁灭:“他(他们)呀,已成了'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现代人批评某些领导干部作风不够务实:“只在封皮上写话——作表面文章”。赞美别人的知名度时,有人爱用这句歇后语: “你真是,飞机上挂铃铛——响满天下呀。”
笔者所列上述歇后语,仅是鲁西南民间诸多歇后语中的极少一部分,还有好多值得搜集和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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