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夜话之二
看望老柳
天气已经到了深秋,我很喜欢这个季节,这个季节充满着金色阳光,风也绵墩墩的,充满着质感。
但老柳是一棵树,它是否也喜欢,我拿不准。我想看看它,跟它拉个呱。
我们共同的话题自然是司息河,它在司息河边成长,我也在司息河边长大。司息河那可真是一条神奇的河流,从来没有人去过问过那些奔腾不息的河水它们到底从哪儿来,它们又将流向哪儿去。我所知道的是,有人用直钩在河水里钓鱼,有人用竹篮在河边打水,有人用河水织成了布匹,有人把细沙贩卖成了红糖,有人用布兜收集岸林中的晨露,有人用裸体储存树杈间的阳光,有人干脆搭起了爬满青藤的木屋,有人干脆捞起了河水中的月亮。甚至有个光棍汉,直接从河边背回来一大捆洗衣女们的笑声。
村里,有人把河水弄到打麦场上,晒成了一方平地。有人把河水弄到鏊子上,烙成了煎饼。有人把河水弄到玉米地里,长成了红缨穗。有人干脆从地底下把河水引到自家院子里,长成了炊烟。司息河两岸的岸林那叫一个浓密,只是树木们只要发笑就会落光叶子,只要沉默就会发出绿芽。
我说,老柳你知道吗,村里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野猪会搬家,野鸡会去城里,野鸭会去别的地方下蛋,野兔会偷了长管猎枪后逃走。剩下的蚂蚱们在隆重纪念最后一个秋天,凡是像点样的树都忙着去找斧头。我跟老柳说,为了我们这次见面,我专门回去过一趟。自打你走后,河水就跟犯了糊涂一样,一会儿正流,一会儿倒流 ;一会儿长流,一会儿短流 ;一会儿左流,一会儿右流。后来从上游下来个浪头,到这儿后停下来,气喘吁吁地招呼其它水说,歇歇,先不流了吧。你想,司息河多么美的一条河啊,就这么说断流就断流了,大家伙感觉心里一点准备也没有。村里劲最大的那个人,你也认识,叫什么来着,反正我记不着他的名字,我都是喊他大力。有一天他喝醉了酒,一生气,把司息河给折断了,结果躲藏在里面的最后一批水,把整村人的梦都给淹了。有人说那不是水,那哗哗的声音听上去,有的像老人们的古话,有的像古人们的老话。村里的老调,就是那个爱做恶作剧的调皮鬼,这家伙用折断的河制作成了两个鼓槌,把牛皮一样绷紧的河床,擂得咚咚直响,那响声传到了千里之外,听到者无不感到惊心,都想知道司息河到底发生了什么。据说有不少司息河的河水,从他们的眼睛里咕嘟咕嘟地流了出来。
老柳一阵沉默,我也不知道该继续说点什么。过了一会儿,我问老柳,你喜欢秋天吗?老柳说,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那么你感到孤独吗?老柳的树头在摇,枝条却一根根垂下,我不知道它是想表达自己孤独还是不孤独。我说,你如果觉得孤独,你就看看对面。
我知道,小罗这会儿是不会睡的。或许她也正在看着我们呢!我望向对面,看到她正一手托腮,身子前倾,烟头明明灭灭。这会儿,我倒很希望她能把靠山胜景貌似完整的夜晚,给烧出一个黑洞来,好让它向外流血或者冒烟。
小罗客厅的灯是关着的,屋里的灯全是关着的,静静的深夜中,靠山胜景的灯火也早已暗淡。但秋天夜晚的月色特别迷人,月亮撒下的银灰色微光,已经将她的影像制作成了剪影。她身子前倾,垂下来的胸布满光晕,清晰而又模糊,模糊而又清晰,越清晰越好看,越模糊越动人。
老柳突然冒出一句,我好像听到有一条河正急急向这边奔来。
啊,是吗?我也学着老柳的样子,在仔细地听夜。
其实,有一句话,我一直没跟老柳说,这次回去,村里有不少人认为,那条河是我弄走的。
村人们能有这样的想法,我其实很理解。
阳台上那个人是谁
有天晚上,我起夜。从公卫出来时,突然看到阳台上坐着一个人,这让我很是一惊。我走过去,轻轻拉开通往阳台的推拉门,竟是老荆。他冲我一笑,坐!仿佛他是主人。我说,怎么是你?老荆说,我过来查看下烟火器,看你睡了,就没打扰你。我说,我家的烟火报警器不吸烟也报警吗?老荆说,也报。
我问老荆,你是怎么进来的?老荆没回答我,却说,你都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骑自行车转悠。我笑了笑,说,自行车已经让我妻子给卖了。老荆说,有两个深夜看见自行车无人也自行的保安已经得了夜游症,不是他们的班,也每天晚上出来转悠。我说,我还以为最近你们人手多了,加强夜晚巡逻了呢!并问老荆,小保最近还来吗?老荆说,不来了,但也有人说,
发现小区里有好几只野猫的眼神有点像他。这事物业上很重视,已经着手实施善待野猫计划,听说靠山胜景的好多老太太都已经自觉行动起来了,家里养狗的也储备起了猫粮。我说,我从荣成小镇买过小鱼,可野猫不吃。老荆说,我知道你跟三台地荣成小镇海鲜馆很熟,我看你经常往那跑,那个卖海鲜的漂亮小姑娘也挺愿意跟你聊天。我说,是啊,她说我跟小区里的其他人不一样,说话做事挺有意思的。其实,她愿意跟我聊天是因为我正在教她一项绝密技术。老荆问,什么技术?我说,这个不能告诉你。我只对黄花一个人讲。老荆问,那女孩叫黄花?我说,是的。
第一次进店,我就问她黄花什么情况,她感到很惊讶,她说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我说,是大海告诉我的。她说,这个大海!原来大海是她一个闺蜜的哥。
我跟老荆说,我认为她在这里待不时间长,她终究还是要回大海那边去的。老荆说,也许是吧。我说,不信你走着瞧。临走时,老荆说,外面有棵树好像老往这边瞧。我说,这没什么,因为我经常给它浇水。老荆说,没见你给它浇水呀。我说,是啊,可跟它说说话,说说雨天,说说河流,比浇水管用得多。
我浇的都是无源之水。
第二天碰见老荆时,我说,昨晚咱们谈得挺好,你什么时候再来啊?老荆说,昨晚?昨晚我去你那儿了吗?昨晚我早早就回家了。我说,哎,大半夜的,那我是跟谁谈的?老荆说,有没有可能是你自己跟自己在谈?
我仔细一想,老荆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一场大雪纷纷下
冬天来了,一场多年不遇的大雪铺天盖地。靠山胜景紧靠着神龙山,我决计躲开行人,爬上山去,去看看雪,去看看冬天。
作为一个进入中年的人,我的时光早已经被一劈两半,一半还给过去,一半等待着未知的未来。
我说过,雨是液体的阳光,阳光是耀眼的雪,雪是心爱的女人,女人是风,风是少年,少年是我。我喜欢在雨中穿行,让一身湿漉漉的明媚,去把雪融化,任风将头发吹得凌乱。我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一颗心,自由自在地飞翔。心灵有多么自由,生命就会有多么长久。这也是我选择购买靠山胜景房子的原因。
这应该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它比往年来得都早、都大。雪花一片一片落下来,像一个个美女,用手挡也挡不住,这个吻我,那个也吻我。按说这番情景激动的人应该是我,但我却发现她们在吻完我之后,一个个都选择了泪流满面。她们六角形的吻,晶莹洁白,透着冷冰冰的热气。我可以被融化,但她们却不可以被冻僵。
我站在半山腰上,看到茫茫原野坦坦荡荡,确实没有理由,去阻止一场大雪纷纷而下。这本来就应该是一个被覆盖被收藏的季节。我一直望向远处,等我向近处看时,我被吓了一跳,在距离我并不太远的地方,竟然站着一个人,一个雪人。我看她,她也看我。我仔细分辨,竟是小顾。
确实是小顾。
我说,你……
她说,我……
我说,我没想到这会儿山上还会有其他人。
她仰起头,看着漫天的雪,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这样的雪天确实适合一个人。
我问她,你现在还是一个人?
她没有直接回答我这个问题,但却说,你能把我
再收到你那幅画里去吗?
我问,怎么了?
她说,我不想再在外面待了,没意思。
我说,你看这外面不是很纯洁吗?
她说,是很纯洁。但因为这是雪天。
我随口问,看来画的事小跑都给你说了?
她说,是的。
我说,有一件事很奇怪,我画上剩余的那十一个
人后来也都飞走了。
她感到吃惊,怎么会这样?
我说,那天在书房,小跑一眼就从中发现了你。
这说明他心里其实是有你的。我问他,今后你打算怎么办?他说他已经没有别的想法,只想等人工智能技术进一步成熟。我一下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知道他可能是想找个机器人。他很认真地跟我说,孟姜女把爱情垒进了长城,祝英台把爱情埋进了坟墓,白娘子把爱情罩进了雷锋塔,牛郞织女稍微接些地气,但最后还是被扯到天上去了,这人间所剩的爱情已经不多,而且也都上了年纪,已经千年万年,他不想再指望了。
等我说完这些,我发现小顾哭了。
我说,我曾提醒小跑,与机器人的恋爱也许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看上去用一个小小的遥控器,就能掌握她身体的所有开关,她不跟你谈工资,谈住房,谈身份,谈地位,是挺好,很省事。但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们就这么过下去,有没有可能出现身份互换的那一天,你渐渐地变成了一架机器,没有了白天也没有了夜晚,而她却慢慢换上了人间的笑颜,生儿育女,柴米油盐,这可能是将来让你感觉难以承受的代价和风险。当时小跑说,我不想想那么多。
我和小顾两人一起下山,来时的路早已经被大雪掩没。我们走的肯定是一条旧路,但也完全像是一条新路。
我说,只要有爱,冬天就不会冷。
小顾补充说,但必须是真爱!所有打着爱的旗号的,都不算。
我说,我其实一直希望这世上的女子,都能清纯如花,她们浴晨曦,披晚霞。
小顾望着远处,呐呐地说,女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过了一会儿,小顾突然说,你快看那边,遍野桃花!
大雪时节,哪里还会有盛开的桃花!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片雪野,苍苍茫茫,根本什么也看不见。但我说,对,是的,遍野桃花!
说这话时,我装得很激动。
凶案
物业经理多次到家里来看望我,关心我的病情,同时也向我征求对小区物业管理还有哪些意见和要求。又一次来的时候,给我带来了一张 108 身飞天图。
我说,这是敦煌第 427 窟里面的图案。经理忙着点头,是,是。我相信,他其实并不清楚这是哪一窟的图案,对他来说,只要我高兴就行。因为我是业主。
确实,我有点高兴。
我仔细看了这 108 身飞天图,她们戴宝冠,饰璎珞,佩环镯,系长裙,绕彩带,同样是漫天散花。这些女人们让人爱,她们所代表的那段历史也让人爱。
经理说,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希望你这回能好好保管,加强防范措施,别再让她们跑了。因为物业人手少,一切靠物业,并不能完全照应得过来。
然后经理又说,好在,这回是 108 个,人多,倒也不怕她们跑丢一个两个。
我说,真没想到,你能送这幅画来。
经理说,没什么,就是去一趟敦煌不容易,我们也是多次线上联系,最后还是托樊锦诗给买回来的。
我说,物业不错。
经理说,还是希望你多提意见。
我说,我就提一条吧。
经理并没想到我会真提,说,您说。
我说,你讲话时经常讲我靠怎么的,我靠怎么的,这样不好,不文明。毕竟你是有职务的,是领导。
经理说,我看县区领导讲话都是说我县怎么的,我区怎么的,所以对靠山胜景来说,我也只能讲我靠怎么的。
我说,我们靠山胜景能跟它们一样吗?我们是什么小区!
经理连说,是,是。
经理走后,我把 108 身飞天图小心翼翼地挂到墙上,决心睡个好觉,做个好梦。但一想起与小顾一起看雪时的对话,便再也睡不着。我重新爬起身来,看画。108 个女孩,从头看起,一个一个认真地看过去,看一遍需要不短的时间。上次小跑从12个女子中,一眼就看到了小顾。受他启发,我后来从11个女子中终于发现了里面也有小罗,就是往画外吐阳光葡萄皮的那个。后来我发现,小区超市里的那个收银员女孩,荣成小镇中那个卖海鲜的女孩,中药房的女孩,理发室的女孩,幼儿园的女孩等等,她们全都集中在画里面。除小罗外,我对荣成小镇中那个卖海鲜的女孩自然更熟悉些,因为我终于教会了她如何让冰冻的鱼重新活过来,这一招可不得了,让她的生意很是受用。她曾问我,这复活大法是不是老钟发明的?
我说,你错了,这是大海发明的。这回她倒没说大海是她闺蜜的哥。
我一直对着画在看,连续看了好几遍,仔细查对后,竟没发现画里有小罗。12 个女子时里面就有小罗,多到 108 个了里面竟没有,这讲不通。我突然想起,已经有三四个晚上没有看到过小罗了,今晚她应该在。我匆匆走向阳台,向对面望去,对面却是一片黑黢黢的,仍然没有出现小罗媚惑的剪影。我越想越有问题,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两点,我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驻地派出所的电话。
值班人员问,什么事?
我说,报案。
什么案?
靠山胜景有个女孩失踪了。
她叫什么,住第几栋楼?
我说这我说不上来。
值班人员问,你怎么确定她失踪了?
我说,我认为是。
按正常敌奇户和展朱阁接到报案,用不几分钟就会来到现场。但这次没有。
早上,我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展朱阁,我说,小罗失踪了。展朱阁明白我说的小罗是谁,他问我具体什么情况,我说,我每天晚上都能看到小罗,但最近三四个晚上一直没再看到过她。我记得她跟我说起过,她想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我说你是租住何必要新装呢,她说租住也得搞得像点样,这样做起业务来,心情会好一点。重点是她联系的装修工是老庄,我担心是老庄把她装到墙里面去了,她出不来了,你们得赶紧救她。不过这次到底是装进了承重墙还是非承重墙,我一下说不准。展朱阁说,我知道了。
又过了三四天,前面楼里的业主们纷纷反映楼道里充斥着异味,物业经理派两个保安前去查看。最后打开了小罗的门,发现小罗倒在地上,人已经遇害,血迹干了,但尸体已开始腐烂。
连着几辆警车开进了靠山胜景。案子很快告破,凶手不是别人,的确是老庄。
打架
弄清小罗死因的那天晚上,我书房里的书突然打起架来,弄出来的响声很大,把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我给吵醒了。
我走进书房,看到还没上架的书都在争先恐后地忙着上架,已经上架的书却都不愿意腾出位置。我的书房很小,但发生这样极不文明的骚乱还是第一次。
我狠狠敲了一下《喧哗与躁动》的头,说,一定又是你惹出来的事。《丰乳肥臀》说,本来,趁着夜深人静我们都在听《聊斋志异》,结果《老人与海》一不小心灌了进来。
这事怨不得海明威,我于是说了三个原则,一是鲁迅的,二是古典的,三是南美的,这三个不能动。
我的话音刚落,不在这三个范围的书,一跃而起,把整个书架全给砸烂了。
更为关键的是,等我回转身的时候,发现飞天图中的 108 个美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部飞走了。
这时,我听到敲门声,这么晚了,会是谁呢?难道是外出出差的妻子回来了?不会这么快吧!
打开门,是敌奇户和展朱阁,两人走了进来,说,知道你睡得晚,就过来了。
展朱阁说,过来也是想向你道个歉,说实话,你早好几天就给我说了,但我并未拿着当事。
敌奇户说,不管怎么说,我们还得感谢你。没有你,案子不会破得这么快。
两位警员见我一脸木讷,问我怎么了?
我拉开了书房的门。除书架被书砸烂了以外,108 身飞天图下,散落着一地花瓣。其中还有一条她们没能带走的彩带,开门带起的风,吹得那条彩带独自飘舞。
难道她们就那么喜欢那些木构崖岩,那些莲花柱石,那些铺地花砖?当然还有那片千年荒野。难道她们就不怕被敦煌咽喉锁钥?我自言自语。我相信两位警员并未听明白我在说什么,但他们都在同一时间说,是这样。
我问了一句,老庄为什么要这么做?
展朱阁并未接话,而是说,楼下的垃圾筒都已经分类了,这世界已经堆积了太多的垃圾,其实人也是其中的一种,区别仅在于,有的可以分类,有的不可分类。
我很想知道小罗算不算垃圾,我向他们提出质询,敌奇户说,这要看你怎么看。
妻子出差
妻子因公外出从来没有过这么长时间。去年清明节物业组织业主在小区内植树,我和妻子一同栽下的一棵海棠,前几天下楼时,发现它已经开花了。妻子是过完正月后走的,现在已经是满园春天了,妻子还没有回来。早年,我跟妻子都年轻气盛,经常争吵。
如今随着年轮渐长,各种矛盾已经渐趋平和。我为此专门记过一篇日记,题目叫《夫妻》,是这么写的:从一天一次,到一周一次,到一月一次,到一季度一次,到一年一次的无休止分歧和争吵,旷日持久的战争与和平,到慢慢步入一年一次,一季度一次,一月一次,一周一次,一天一次的问候与呵护,难分与难离。这是一天,也是一生。它跟一天一样短,又跟一生一样长。
夜晚,没有了对面楼上小罗的剪影,日子仿佛更加难熬。有时候我为了节约时间,让时间过得更有价值,我会拿出大量的时间来确保让自己无所事事,甚至煞有介事地独自孤坐,假装自己很会思考,很能思考,很像思考。很多时候我其实是用睁着的双眼,去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沉睡。没有人可以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我要的也是与这个世界的妥协与和解。
书房里的书我已经收拾停当,但画框里的飞天图一直空空荡荡,飞走的飞天女也可能还会再飞回来,但不飞回来的可能性更大。等我再次抬头的时候,我忽然发现画框里孤零零地新冒出了一个飞天女,胖胖的,对着我一直在笑。
这人怎么感觉这么面熟啊。定睛一看,我说,就你这体型也能飞!我把她一把扯了下来。落到地上后她还在笑,我嘟囔了一句,我终于知道那些曼妙女子为什么待不下去赶紧飞走的原因了。